一念海棠

阿棠最喜欢衍之哥哥。                                                                    ———题记

1

三更天了，彦棠终于起了身，被子里仅有的热气散开来，比刚刚更冷了。

屋子里，太冷了，冷得她怎样都睡不着，今日是立冬，外面还飘着大雪，而此刻她住的屋子里，没有暖炉，连被子都是薄薄的一条。

彦棠真怀疑自己会冻死在这屋子里。

不知坐了多久，彦棠的身子僵了。

忽地，门外有人由远及近的走来，脚踩在白雪上发出又闷又糙的声音来。

“彦棠，快起来，该去浣衣局了。”是白兰。

“就来。”应了声，彦棠动了动已经僵了的身子，她下床穿上鞋，坐在铜镜前，里面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摸脸，有些不相信这是她的模样，从前的她气色红润，怎会有如此憔悴的模样。

只是....

她想到

从前她是丞相府千金，如今，她只是一名最低贱的宫女。

好不容易，彦棠将今日送来的衣裳都洗完了，手却早已麻木了，手上的冻疮都已感受不到疼了，一双通红的手，看上去格外可怖。

彦棠随意的将手擦了擦，有些疼，此刻的她早已饥肠辘辘，只是还未到饭点。

她也不能随意的走开，这里的姑姑严得很，当初刚来这儿的时候，彦棠挨了不少打。

“你听人说了吗，正月十五皇上要在宫里设宴。”

“每年皇上不都会设宴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今年可不同，今年啊皇上可专门请了云妃的家人，可见这皇上是真宠爱云妃呐。”

“唉，这说起来可不是，皇上从去年春登基就封了云妃，这中间一直宠着她，也不见对别的妃子有什么心。”

彦棠愣了神，不自主的将两个宫女的话听进了耳朵里，遮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冻疮生疼起来，她却不愿松手。

2

正月十五是元宵，元宵佳节吃汤圆，吃了汤圆就可团团圆圆。

这是大元朝历来的风俗，彦棠小时候，最喜欢这天，母亲会做她爱吃的芝麻汤圆儿，她就坐在厅里，等着父亲从宫里回来，一家人聚在一块吃元宵，团团圆圆.....

响彻了一夜的歌舞声终于停了，彦棠从假山后出来，手里端着盆，里面是烧完了的纸钱。

宫里不许烧纸钱，特别是这样隆重的日子，被抓到，是会被仗毙的，只是彦棠忍不住，今日是她父母的忌日。

从前她有多喜欢这一天，那今日就有多恨这一天。

她再也不能团团圆圆了，失了父母，连远在关外的哥哥也是寻不到。

幼年时，彦棠最爱去西山的湖边玩，那儿人少，她向来喜静，只是父亲母亲不喜她出门，她就爱偷偷溜出去，也恰是那日，她不慎失了足，扑腾在水里，她不识水性，真怕淹死在这儿，但幸运的她被路过的顾衍之救了。

上了岸，她冷的发抖，顾衍之给她递了衣裳。

“一个姑娘跑到湖边，也不知道危险。”他斥责彦棠，神色说不出的严厉，彦棠却不觉得，只自顾地打量着他。

她认得他，他是皇上不得宠的十八皇子。

彦棠从小身为豪门贵女，随父亲进宫，宴会上见过许多厉害男子，却是第一次动了心。

为什么呢？ 因为他温柔的声音，温润的模样，这是她从小就喜爱的男子模样。

彦棠找到了顾衍之的府宅，他不得皇上宠爱，很早就从宫里搬了出来。于是她就日日去，带着礼，说是谢，却是想要与他亲近些。

可丞相不喜，他虽救了自己的爱女，却也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有什么用处？况且，他原是支持八皇子的。

他将彦棠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门，他说，“小小年纪就跑上人家家里头不好，大了还怎么嫁人。”

彦棠向来不听这样的说辞，她只知道她昨日和衍之哥哥约好了今日要让他教她画画的，她不能失约。

她把门敲的咚咚响，可父亲怎也不给她开门。

3

又是极忙碌的一天，但彦棠中有了些盼头。

她乘着中午姑姑休息，偷偷跑了出来，在墙边等她的小太监，早已不耐烦，看到她来了，挥了挥手，“怎么才来，我可等了你半天了。”

“对不起，公公，浣衣局实在忙。”彦棠从袖子里拿出了她一只藏着的镯子递给了小太监，脸上尽是歉意。

小太监，接过桌子掂了掂，收进口袋里，脸色才好转了些，彦棠又忙问，“公公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你哥哥确实在关外，之前在南疆一站中立了功，好像快要升职了，你就放心吧，这儿还有一封你哥哥给你的信，他听说你在找他，叫人给你捎了封信。”

能再找到哥哥对彦棠来说已是万幸，听说还有书信，彦棠直觉得想落泪，忙接过小太监手里的信，她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拆开。

“阿棠，未曾想还能再收到你的消息，如今家已破，为兄在关外一切都好，你在宫中是否也还好？照顾好自己，等为兄回来。勿念。”

“是哥哥的笔记，当真是哥哥。”再见着熟悉的字迹，彦棠在忍不住泪，滴滴直砸在纸上，印湿了纸张，彦棠又小心的拂去，如珍宝般收好。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盼头。

回了浣衣局，彦棠见兰香在等她。

兰香病了，她是今夜守依云殿的宫女，只是病的实在严重，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彦棠，彦棠晚上是不用守夜的，她与别的宫女关系不好，只能来找她。

“依云殿？”彦棠喃喃道。

“彦棠，我咳嗽的实在厉害，夜里云妃娘娘最喜静，我若去了吵着她休息，定会被罚的，求你了，今日你代我去趟。”兰香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可见是真的病得严重，说着话，还从袖子里拿出了银子想递给彦棠。

彦棠推回了兰香伸过来的手，点了点头，“银子你自个儿留着吧，夜我会去替你守的。”

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娘娘，皇上每夜都会去她的寝宫，今日也不例外。

彦棠怕遇上故人，等皇上进了依云殿才去门外守着 夜里凉，彦棠穿的也少，她缩在门外，屋内传来的呢喃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里，彦棠竟觉得有些难受，忽地，屋内传来一声尖叫，娇娇的，媚媚的，接着夹杂着点点的笑声，彦棠前面还有些的困意全都消失了，干干净净。

“衍之哥哥，阿棠会做面，你不要不信，你知道的阿棠从不说谎。”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她总爱对她的衍之哥哥表达些什么。

说到就要做到，从不失约，从不说谎，这是她答应自己要对顾衍之做到的。

那日父亲将她关在屋内，她还是砸了窗跑出去找了顾衍之，她去的比平时慢了些，顾衍之已经摆好了笔墨在府里等她，一路上她跑来，发髻乱了，衣服也是乱糟糟的，身上多狼狈，但脸上笑的却是格外开心。她没有失约。

顾衍之教她画了一幅冬日图，她喜爱元宵节，应是在画上添了家人吃元宵，她说，“这是我爹，我娘，还有我与哥哥。”

顾衍之不解，画上还有第五人，便问她，“这是谁？”

彦棠笑了，熠熠生辉的眸子看向他，一眨也不眨，“这是你呀，衍之哥哥。”

她希望她的父亲能喜欢衍之哥哥。

4

终还是遇上了，这个彦棠一直不愿再见的人，这个让她甘心一辈子待在浣衣局的人。

命运真爱捉弄人。

“阿棠，你怎么会......”顾衍之要出殿门的步子停了，连带着一边云妃也停了下来，她打量着这小小宫女，惊觉她与自己长得格外相像。

彦棠是不想搭理他的，只是如今他贵为皇上，而她只是一小小的宫女。

“皇上。”她跪在地上，模样恭敬。

顾衍之扶起了她，没了平日的尊贵，倒是满眼的难以置信，顾不得旁得了，直将她搂紧了怀里。

又是一日夜里，彦棠还是原来的彦棠，只是在旁人眼里变了，谁也没想到她与皇上竟相识，而今夜，皇上特请她去了海棠居共膳。

彦棠穿着浣衣局的宫女衣裳跟着公公入了海棠居内殿，顾衍之已经等了一会儿，人都道当今皇上极无耐心，最不爱等人，但他对彦棠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同。

“参见皇上。”彦棠行了礼，一身的恭敬让顾衍之格外不适，彦棠从前是最不爱守礼的。

顾衍之不想将这放在心上。

“阿棠坐吧，我还是你的衍之哥哥。” 闻言，彦棠入了座，却是什么话也未说。

顾衍之坐在她的身旁，为彦棠夹了菜，彦棠忙起身，“皇上不可，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宫女。”

这幅模样让顾衍之格外无奈，却也是无可奈何。

“阿棠，你不要多想，我还是你的衍之哥哥，我们就如从前模样，好吗？”

从前模样？彦棠想到，早就没了从前了，她连从前两个字都不愿去想。 “没了从前了，现在只有皇上与奴婢了，你也不再是衍之哥哥了。”

彦棠说的轻，但顾衍之听得明白，他拉过彦棠，一把拥在怀里，是他的错，但他放不下。”

“那你说的喜欢衍之哥哥也不算数了吗？你可知衍之哥哥一直都喜欢着你。”

彦棠摇了摇头，“不算数了，也不想知道了。”

如今的她只想守在浣衣局里，等着哥哥回来，等自己熬到二十五岁出宫。

从海棠居出来走在路上，风吹在身上，彦棠也不觉得冷，晚饭没吃，她也不觉得饿。

“我们就如从前模样好吗？”顾衍之真诚的神情浮现在彦棠的脑海。

她走的慢了些，一步一步，她真想走回从前。

只是走回去了又如何？她父亲依旧不喜顾衍之，与顾衍之为敌，而顾衍之依旧会登上帝位，杀了他父亲，她哥哥依旧会在关外受苦，她也依旧会成为浣衣局的宫女。

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不会变的，所以没有从前了。

彦棠依旧待在她那小小的浣衣局，只是待遇比从前好了，姑姑对她的态度变得格外热情，宫女们争相的讨好她。

皇上给她换了住处，彦棠沉默的接受，说，“谢皇上隆恩。”

却不想再见他。

她与哥哥的书信也多了，前两日哥哥写信来，告诉她等他打完仗就辞军，在郊外买间院子，等她出宫来。

彦棠高兴极了，她觉得日子越来越好了，她的盼头越来越大了。

只是战场厮杀格外凶险，她总是担心，日日夜夜的担心。

终有一日她的担心成了现实，她好久也未曾收到哥哥的书信了，知道与哥哥交好的兄弟写信来，才得知哥哥在战场受了重伤，却不得医治，只因莫将军不许。

莫将军？彦棠觉得奇怪，忽地想起这莫将军是云妃的哥哥。

5

十六岁遇到顾衍之后，彦棠就想要嫁给他。

家被抄后彦棠就不再想了，她不愿想不敢想，若她想了那就是不孝，她怎可嫁给她的杀父仇人。

只是如今她还是做了他的妃子，彦妃。

“皇上，求求您救救奴婢哥哥吧。”

她还是做了不孝之人。

顾衍之爱彦棠，即便他杀了彦棠的父亲，即便他害得她家破人亡，但他选择忽略这一切，他只觉得最重要的是他爱她，他的阿棠回来了。

云妃被贬去了冷宫，只因她冲撞了新封的彦妃，人人都道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只有莫念云自己明白她只是个替身，从那日皇上与彦棠相遇她惊觉自己的容貌与彦棠如此相像就觉得奇怪了。

皇上那日的模样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她真怕，真怕那宫女会影响到皇上对她的宠爱。 她派了人去查，原来她竟是前丞相之女。

她忽然想到旧时在府中听到十八皇子与丞相之女的闲言碎语，只是她从未见过那女子的模样，她以为那女子早死了。 她想到自己的模样，气得摔了镜子，原来她只是个替身。

彦棠是彦妃了，她活在了这深宫，有皇上一人的宠爱，地位简直与皇后无异，没人会再提她是罪臣之女。

文官上柬都被皇上退了回来，哥哥不断高升，成了关外的神武将军。 仿佛她从前失去的都回来了。

她好像回到从前了。

6

彦棠怀孕了，从前太医总说她体寒，不易有孕，这个孩子来的太让她意外，却也令她高兴。

顾衍之得知这个消息提前从朝堂上下来，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来了她的寝宫，一脸喜色，可见他也盼望着这个孩子。

“阿棠，我们有孩子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问她。 他想听她亲口说。

“是啊，衍之哥哥。”三年了，她终于再唤他衍之哥哥了。

“阿棠....你好好养胎，即将年关，朕要举行一场隆重的宴会庆祝，朕让你哥哥从关外回来，你们几年未见，定是格外思念。”

此情缱绻，莫负有情人。

许是怀了孕，彦棠长年的体寒倒是好了，从前冬日怎样也不觉得暖，今年倒是觉得热。

怀孕八月，这日太阳极好，太医说彦棠即将临盆要多走走，彦棠便让宫女掺着她去御花园。

刚到了口子，瞧见顾衍之正与一大臣谈话，彦棠不好上前去，她不爱听他的朝政，在朝政面前，顾衍之总会变的让彦棠觉得奇怪。

只是绕道后处必然要经过庭院，怀了孕的彦棠也变得格外敏感。

“皇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神武将军回京，路上的杀手立刻就会行动，他到不了京城就会死。”

“做的干净些。”是她熟悉声音。

怎会......她来不及想，脚下一步一歪，直直的摔向了地面。

“娘娘！” 一切都乱了，御花园里，乱成了一团，有人急匆匆的去喊太医，顾衍之，听见宫女的惊呼声看去，就见彦棠倒在地上。

生产的疼，让彦棠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撕成了两瓣，但她的心放不下，她的脸庞早已被泪水与汗水沾湿了，她喘着气一把抓住边上宫女的手，紧紧的，“我要见皇上！”

“娘娘，您先不要想旁的，安心生产吧。”

“不！不，我要见皇上，你让皇上进来见我。”

声音呜呜咽咽说不出的可怜，宫女实在忍不下了，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转身跑了出去。

门外的顾衍之随着彦棠的叫声整颗心七上八下，一名小宫女跑到他面前，“皇上，娘娘一定要见您。”

顾衍之，起了身，也顾不得产房晦气，伤龙体这样的禁忌了，进了内殿就见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太医在一旁擦汗，哆嗦着，“皇上娘娘难产了。”

他直觉的大事不妙。

“皇上，皇上......”彦棠虚弱的喊他，此时她早已经没了力气，顾衍之走到她的身旁，抓住她汗净净的手。

“我哥哥他，求您......不要杀我哥哥.....皇上。”

“阿棠，你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他闭口不谈彦何，握着彦棠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彦何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况且彦何也不可不死。

彦棠怎么能安心呢，那是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任由皇上杀了他。

“皇上，臣妾....你....求您.....”

“阿棠，阿棠！” 体力不支的彦棠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她昏了过去，一旁的太医慌了神，孩子还未出来，但娘娘已经昏了。

“皇上，请您先出去吧，这样下去，母子可能都保不住啊。”

“都保不住？朕告诉你，若是其中一个有闪失，朕就让你全家陪葬！”

7

谁也想不到，生完孩子的彦棠不愿再见皇上了，在这她即将升为皇后的时刻，在得知神武将军回京遇刺身亡的那一刻。

她连孩子也不愿见，终日把自己锁在殿内，这急坏了顾衍之。

可他也束手无策，彦何的军位越来越高，难保一日不会造反，何况他是当日害的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顾衍之后悔，又懊恼，他原想杀了彦何嫁祸给南疆，却不了那是商谈让彦棠听到了。

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失败了，如今他毁了彦棠，也毁了自己。

彦棠将自己关了一个月终于打开了大殿的门，她穿戴好了衣裳，画了精致的妆，她说，“去请皇上，我想在海棠居见他。”

“是。”宫人禀报给了顾衍之。

顾衍之来了，进了屋子，彦棠正坐在位子上，礼也不守了。

待顾衍之坐下，她问，“孩子还好吗？” 她还是无法放下这个孩子，即便她这一月来对他不闻不问。

“刚出生身子弱得很，经过这一个月已经好了。阿棠，我们.....”

“我们都该结束了。”彦棠仿佛玩笑般的笑起来，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再为顾衍之斟满。

“从前，我明知道不能回到从前，可我还是固执的想要回去，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衍之哥哥，你早已不是我的衍之哥哥了。”

去年，也是在这海棠居，彦棠说过这句话，只是当时还怀疑，如今却已肯定了。

她错估了一切，什么也比不上一个帝位，否则，顾衍之就不会通过杀了她父亲去取得皇上的信任，不会通过她哥哥却扁了莫家，不会又在如今杀了她哥哥。

“呵呵....”彦棠轻笑出声，举起了酒杯，“衍之哥哥，阿棠喜欢你，你信吗？”

顾衍之也举起了酒杯，看到眼前的姑娘好似旧时模样，“信，衍之哥哥也喜欢阿棠。”

“可是再喜欢也不喜欢不过皇帝之位呐。”

酒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彦棠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跟着顾衍之也将酒饮净了。

彦棠看着空了的酒杯，喃喃道，“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吗？”

顾衍之摇了摇头，他说，“你不会。” 是啊，她不会，她最喜欢衍之哥哥了，她怎么会舍得让他去死。

所以她就选择让自己死去。

毒发作的极快，不过一会儿，彦棠就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的疼痛，随后吐出一口血来。

顾衍之慌了神，对外忙喊，“太医，去叫太医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能就这样放任她死去。

“别叫了，衍之哥哥，我在杯里撒了毒性极强的鹤顶红，太医来了，也救不了....我啦。”

不知何时，她落了泪，一滴滴的落在顾衍之手上，连带着血也在他手上。

他觉得胸腔难受极了，第一次他颤了声，“阿棠不可以，你不能死。”

“不....父亲母亲死了，我也早该死了，如今.......哥哥死了，我......”

“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还有我！”猩红了眼，顾衍之怎也想不到他的阿棠会如此决绝。

“我们的...孩子.....衍之哥哥...你要代我照顾好他。”

“那我呢！我呢！？”年轻的帝王终于哭了，他想到从前，竟是说不出的后悔。

“没了我，你也能好好的....衍之哥哥，我恨你，可我也爱你...”

“不行，我不准，不准，阿棠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他晃着彦棠的身子，可奈何美人魂早已归去，任他再喊也没有应答了。

尾声

又是一年元宵，只是今年宫里说不出的冷清，原是热闹的日子，皇上却也不举行宴会了。 而是将自己锁在宫殿内，手里拿的是那年他与彦棠画的画儿。

五个人坐在桌前，他问彦棠，这第五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