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半醉半醒,继续混混沌沌。他开始接受我的堕落,由了我去。但时常会跟其他臣子说,可以请找玉相定夺。偶尔,他也让我写个诗词歌赋,庆太平盛世。好像,这是我对他而言尚存的一点意义。
我却只想等他带我出宫,听他说:“萦儿,我就喜欢你这妖魅样子。你越妖,我越爱,还有就是你要听话。”
朝野之中,我的堕落成为公开的笑柄,开始有人上奏罢免我的相位。我也不再与人交往,乐得自在。偶尔他仍会来宣我议事,我没等他说完,便唇枪舌剑一番攻击,不理会他极力掩饰的平静,和眼角的失望。
我知道他在想,萦儿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做了我的女人不应该更顺从我吗?我不会告诉他,因为妒忌,你不知道什么是妒忌,因为你是皇上,是主宰万千人命运的君王,我得不到你的人。
一日傍晚,我又喝的半醉,半裸衣衫,撕碎了一堆花瓣。歪歪斜斜倒在榻上,长发顺着枕边落下,松散、任性。如我这个奇葩的存在,无所事事、拿着俸禄,总是那么醒目、刺眼。
许久,我听见他的声音:“萦儿,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皇上,你若不想为官走便是。”我心里明明涌上欢喜,等到他来,却动也没动,轻轻说道:有怎样没有又怎样,我又不算什么?皇上还是去皇后那里,别惹了皇后娘娘不悦。
他忽然靠近我,一手按住我,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看见了他眼中的火,很可怕。我依然昂着我的头,勾起嘴角,对着他不屑的笑。我在他用力的钳制下,渐渐呼吸急促。我嘴角渗出鲜血,黑紫色的血,像一条弯弯的蚯蚓逐渐爬到颈部,染红了他的手。
“你的血为什么是黑色的,萦儿,告诉我,怎么了?……”我把他的手覆在我的脸颊,“皇上,我告诉你为何,我想看着你,所以我想活着……”。
他的眼神变得愤怒,我眼角带着泪,偷偷在心底燃起了一丝快感:金盏,如果用我的命博一次,得知我与你心中的分量,到底如何。
1个月以后,他终于下了一道旨:着玉子萦出宫,俸禄照常,无召不必反。我接了旨,高声清脆的答道:谢皇上。我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嘴角带着笑。我需要让所有人回禀他们的主子“玉大人无半分哀伤,神情愉悦”。
文相前来相送,或许这朝野上下只有他一人愿意和我说点实话。他慢斯条理的劝我,“玉相,如果不想走仕途之路,就好好寻个人家生活。这次让你离开,皇上本是诸多借口,还召集我等商议了一番,只是诺兰皇后说你的性格恐怕太孤傲受不了宫廷的束缚……”
离别的清晨忽然起了大风,我昂首移步走出宫门,耳边又浮起那日他的话:如果让我在江山和爱情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江山。微风拂起我黑黑的长发,丝丝绕绕,遮住我的眼睛,所以看不到我的泪水。我记起他的手穿过我的发丝落在我的脖颈,微凉的指尖和火热的眼睛。
“玉大人留步”,一声熟悉的尖锐的嗓音传入。“皇上派奴才送别您,特意带了一杯酒,愿玉相珍重”。我回礼谢过,端起酒杯,却瞥见那公公的眼神不同寻常。
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触在指尖,丝滑沁人。这一杯离别的酒,如此清冽,却又如此浓郁。杯酒告别,此生不管前路漫漫,再见。
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此生我只爱过一个人,爱的凄凉,爱的绝望。我等他的三千繁花,等他的戎马天涯。可是,我等不到了。
我的眼睛突然开始睁不开,四肢也失去了感觉,只知道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听见车夫的皮鞭啪啪作响。那杯酒味道很薄,透着一丝酸甜。宫中人皆知我不胜酒力,每逢宴席,都给我准备一壶青果酒。青果酒,酸甜清凉,恰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脑海里盘旋着,那次出巡,夜宿水乡客栈,他问我“是否害怕”。我说“只要你在,生死无惧”。他说:“萦儿,功成名就,许你三千繁花”。
思绪回到皇宫那夜,雨滂沱而下,争吵后他冷着脸扔下一句话:皇后她就是她,永远是她,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越界。我平静而又高傲的走出金俞殿,走进凄厉的大雨,分不清泪水和雨水,“她永远是她”这句话是一根钉子,一直订进我的五脏六腑。
在他的眼里,皇后顾全大局,端庄淑良,温婉聪慧,他这一片江山,有她一半。可是他从不知道,皇后留在我身边的眼线,看过我所有写给皇上的信签,并偷偷模仿我的笔迹,若是皇上偶尔过来,也总是会有人处处盯防。
所以我从来不用一种字体写字,才未被算计。我从未敢与他有任何欢笑和亲近,得以保持安生。可我,子萦为何要做这样的人。我问自己为什么,我不想承认我真的爱上了他,爱的无法保全自己。
随着马儿的一声嘶吼,马车极速坠下……我已经失去知觉,只有一丝意识,罢了罢了,命若如此,就这样了却残生。
金俞殿,急促的脚步传入:马车行至二十里外长桥,马受了惊吓,跌入山谷。皇上未抬头,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把这个消息在宫中传开。”
他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研墨,不知多久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在纸上写下一个“离”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