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一行鸟雀整齐飞往天边,远处郁郁葱葱的古老山林,阳光穿过叶间的缝隙渗透入潮湿的泥土,薄雾在绿荫的最深处徘徊,草香在清凉的空气中弥漫,一缕微风拂过,茂密的树木婀娜起舞,夹杂“吱吱吱”的蝉鸣,奏出“纱纱纱”的山间古乐。
一辆汽车在蜿蜒的山道上急驰,车窗上映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卷曲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明眸,潜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他的视线停留在车外飞逝的风景,心思却早已随风吹到九霄云外。
“喂,阿秀,阿秀,你在听我说话吗?”一只大手狠狠地拍在盯着风景发呆的良秀肩上。
“哇,你想吓死人啊?无缘无故用力拍我肩干吗?”良秀回过头,对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王羽大叫起来。
“你从刚才就一直发呆,魂魄飞到哪去了?”王羽捏起良秀的脸蛋,嘲笑道,“是不是想到等一下遇到什么美女同事,兴奋不已了?”
“快放手,混小子!”良秀甩开王羽的手,大叫道,“我可不是你这种四肢发达,满脑女人的家伙。”
“你们两个能不能静一点,反正想什么都没用,当考古学家就要懂得单调的生活,谭教授与我都是过来人,”开车的男子说道。
“清风兄,你可不要开玩笑,这次我跟着谭教授来灵山实习,可是抱着认识漂亮女同事的美好遐想,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王羽趴到车前座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羽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居心不良,早知道就不该选你来,”坐在司机旁边一直沉默的谭教授开口道,“不过,你的遐想已被粉碎,据了解这次的考古工作没女性参加。”
“不是吧!漫漫长夏,那我怎么过?”王羽抱着头,失望地躺在书后座上。
“没关系,说不定这次发掘的唐代地宫是哪个后宫嫔妃的陵墓,有她的尸骨日夜陪伴,就不会寂寞了。”
“哈哈……”谭教授大笑起来,说道,“阿秀的注意不错啊!”
“王羽,老实说,如果你那么想认识女生,当初为什么还选考古?”清风问道。
“哎,当年听闻考古系有一个大美女,所以糊里糊途跑了过来,终于造成人生遣憾。”
“考古系有美女吗?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怎么没见到?”谭教授思索着。
“不就是他了,罪归祸首的家伙,我这辈子就栽在他手上了,”王羽指着良秀说道,“明明是男生却取了个女生名,还长得一副女人样,误导了我这位大好青年,害人精!”
“喂,明明是你自己眼睛有问题,关我什么事,”良秀又羞又恼地叫起来,“混小子,说我女人样,你这头脑简单的家伙!”
“哈哈……”谭教授与清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王羽还在暗暗叹息,良秀早已涨红了脸,顺手拿了本杂志故作认真的看起来,忽然“轰”地一声巨响,车子剧烈摇晃,飞速向路边冲去,良秀感到心昏目眩,胸前被恶心缠绕,一股麻痹感迅速从脚底袭来,等到恢复平静时,才发现原来是车子爆胎,一时失控撞到大树。
“幸好刹得住,大家没事吧?”清风喘着粗气,迅速回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啦?怎么啦?撞车了吗?良秀呢?”王羽四处张望,情绪激动,还没从反映过来。
“王羽,你坐在我的背上,快走开啊!”良秀坐起身,揉了揉额头。
“清风,情况不妙,我的脚好像受伤了,”谭教授皱着眉头,脚的痛苦早已浮现在脸上,额头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良秀,王羽帮忙把谭教授扶下车,”三人小心把谭教授挪下车,只见他脚上红肿一大块,清风检查后怀疑是骨折,良秀从车上取出药品,帮教授包扎,王羽跑去车尾寻找备用胎。
“不是吧!清风兄,你难道没还备用车胎吗?”王羽叫了起来。
“因为这次带了好多器材,出发的时候教授说路程不远,所以备用胎就不带了,”清风蹲下身子,观察着车胎,说道,“山路毕竟不好走,车胎爆了是小事,人没事就好。”
“离市区还有多少路程呢?”良秀问道。
“也不是很远,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大概走一小时左右,”清风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恍然大悟道,“对了,怎么这么笨?打电话叫研究所的人来帮忙就行了。”
“怎么样?有人接吗?”王羽紧张地望着清风,也拿出手机拔打。
“奇怪,我的手机完全没信号,根本打不出,”良秀焦急地说道,只见清风失望地点了点头。
“我的也一样,一点信号也没有,”王羽敲了敲手机,说道,“车子坏了,手机打不出,教授又受伤,我们怎么办啊?”
凉风含着草香从远处迎面吹来,前方被水雾笼罩的竹林隐现出一条崎岖的小道,一种清幽的美感深深诱惑着人心,使得良秀的脚步竟不自觉地受牵引,不禁道:“既然前面不远就是市区,那我们走着去好了。”
“如果走着去,那么谭教授怎么办?不可能背着他走一小时吧?”王羽挡住了良秀的去路。
“我留下来照顾谭教授,你们到城市找辆车过来,不过一定要快,太阳下山被困在山间就麻烦了。”清风刚说完,挨在他身旁疼得说不出话的谭教授也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良秀与王羽快点去市区。
竹林在凉风的摇曳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薄雾的湿气在嫩叶上留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柔弱的阳光打在竹叶上,小道的路面增添点点斑斓,草从的暗香悄然飘扬,远处的蝉鸣激起回荡。
“良秀,我好累,究竟我们走了多远啊?怎么还没到市区?”王羽依偎在竹下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多远,清风兄说穿过竹林就会到市区,我们从刚才就一直顺着这条路走,”良秀环顾四周,感叹道,“雾好像浓起来,视线太模糊,想往回走好像也不行了。”
“现在几点了?”王羽摊坐在地上,伸展着四肢,仰望着的高耸入云的大竹,说道,“好清爽,真的好想睡一觉。”
“啊!现在五点半了,怎么回事?我的表有问题吗?”
“什么,你说什么?”王羽猛站起身,夺过良秀的手表,大叫道,“没道理,如果现在五点,那我们不是走了三个小时了吗?”
“看来我们被雾气迷惑了,因为光线变化不明显,使得时间感都模糊了,”良秀苦恼地坐到王羽身旁,叹了一口气,说道,“除非现在有人路过,不然我们就大麻烦了。”
大雾从山间深处涌来,刹时光线变得昏暗,风停了,剩下枝端的竹叶在瑟瑟发抖,蝉静了,漫长的山道沉浸在一片死寂,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压抑,寒意从人心暗暗生起。
一盏火光在白雾中隐约亮起,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犹如坟前的鬼火飘然诡异,良秀与王羽呆立在原地,惊恐的眼睛直盯着火光逼近,呼吸逐渐急促,胸口充满着不安的气息。
“那,那是什么?是路人吗?”王羽指着火光问起来。
“快躲起来,我有不详的预感。”良秀将王羽拉到竹子后静静窥视,火光越见明显,一盏灯笼呈现在雾中,灯笼外型古典,像是寺庙的挂饰。
“灯笼,这个时代还有人用灯笼?”
“嘘,小声点!”良秀按住王羽的肩膀,两人屏住呼吸观察灯笼的动静,大雾嚣张地四处弥漫,一个黑影从雾里走出来。
一位身着古式长裙的女子,手持灯笼在雾中的山道缓慢穿行,雪白的绸缎印着点点深红色的花纹,让人联想起鲜血洒满雪地,长长的裙摆在地面摩挲,飘逸的白纱从头上的垂到腰际,遮掩了整张脸,持着灯笼的手异常瘦削与苍白,完全与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竹林深处传来一阵鸦啼,夕阳的残光消逝在天际,寂静的山道洋溢着刺骨的寒气,女子默不出声向前漫行,透过一层薄薄的纱衣,显现病态与纤弱的身躯。
“怎么会有个穿和服、拿灯笼的女人呢?”王羽望着良秀,却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微颤,便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我忽然感到全身发寒,冷得厉害!”良秀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胸前,竭力控制着不规则的呼吸,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女子白色的身影始终闪现在脑际,杂乱的思绪只传来一个声音“快走,快走,快走……”
“我去问问路吧!”王羽说完,立即向女子跑去,良秀正要上前阻挠,四肢忽然一阵僵硬,一股无名的力量紧紧锁住他。
“不要,不要过去,那女的不大对劲!”良秀大声嚷起,王羽没有理会,一个劲地走上前去。
“哇!”雾中传来王羽一声惨叫,良秀按捺住恐惧,克服四肢的无力,迅速朝声源跑过去,只见王羽摔倒在地,鼓着大眼,举着手死死地指向旁边的白衣女子,从发出“咯咯咯”响的口中,挤出几个字:“她,她,她,是鬼,鬼,鬼!”
“快,快跑,跑啊!”良秀拉住王羽的手臂,转身想跑,忽然一只冰冷的手猛扼住他的喉咙,一张没有五官肉糊糊的脸强行映入眼帘,他胸口急速起伏,血液刹时直涌脑门,口中一个字眼也挤不出,惊恐鲜明地刻画在眼底。
“妖怪,走开啊!”王羽鼓足勇气推开白衣女子,拉着走魂似的良秀踉踉跄跄地逃跑,但白衣女子持着灯笼在后面飞速狂追,她摇摇晃晃的身躯像是一具松散的骨架,衬着那飞扬的白衣与面纱,完全是从《聊斋》书中走出来的女幽魂,空气中回荡着微妙的震动,一个凄厉的声音萦绕整条山道,呼唤着:“夫君,夫君,夫君……”
“天啊!她快要追上我们了!”王羽惊叫起来。
“不行了,我快跑不动了,好,好,累,累……”良秀捂着小腹,气喘吁吁的说道。
“该死,这竹林怎么没完没了,阿秀,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一把!”王羽揪住良秀的衣领,两人拼命向前跑,大雾渐渐退却,前方出现明亮的灯光,一间农村平房立在山道旁,良秀与王羽欣喜若狂地跳入房子的庭院,用力猛敲着朱漆早已剥落的旧木门。
“快开门啊!救命啊!救命啊!”眼看白衣女子从背后扑来,良秀与王羽失声号叫,门“吱-”一声开了,那人竟是清风,他满脸疑惑地盯着眼见两个失魂落魄的年青人,问道:“你们两上家伙,究竟跑哪了?”
“鬼啊!我们被鬼追啊!”上接不接下气的王羽挨在大门上说道,面无血色的良秀累得摊倒在地。
“鬼,哪里来的鬼?”清风走到门外,向漆黑的山道环视,狐疑地望着王羽,问道,“胡说八道,你自己来看看,什么都没有。”
“什么?”王羽战战兢兢地走到清风身旁,咽着口水向周围观望,一片宁静,刚才笼罩山道的大雾在瞬间消失,白衣女子已成过眼云烟,银色的月光下,只有蟋蟀在草丛中“吱-吱-吱”地鸣叫。
“两个臭小子,给我进来!”清风把良秀与王羽叫到屋内,简陋的厅堂放置着一张桌子与几把木椅,谭教授一瘸一拐地迎面走来。
“教授,还没事吧?”良秀问道。
“哎呀,你们究竟跑哪去了?”谭教授叹了口气,小心地坐回椅子上。
“我们离开后一直沿着山道走,但雾气很大,走了三个小时还没离开竹林,半路遇到一个没有脸的女人,还被追了半天,就跑到这里的门口,”王羽激动地说,抓着头上亚麻色的头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乱七八糟,我刚才明明没见什么女鬼,这世上哪有这玩意儿,我看你们两个不是走错路,就是跑山里玩了,”清风盯着一脸疲态的良秀,继续说,“王羽游手好闲是经常的,但阿秀你明知道谭教授受伤,却还跟着他瞎混。”
“清风兄,王羽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在半路撞到个女鬼,她还掐住我的喉咙,要不是王羽推开她,我可是差点丧命!”良秀掸去衣服上的污迹,打量着这间房子,问道,“不过,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车子不是坏了吗?”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稳健的脚步声,一位个子矮小、花白胡子的老伯提着一篮柑桔从门外走进来,见到谭教授等人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轻轻打了声招呼。
“老伯伯,今晚要打扰您了,这两位是我的学生。”谭教授站起身,指着良秀与王羽介绍道,老伯笑着走过来,暗暗瞟了良秀一眼,良秀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起了份疑虑。
“你们也向老伯伯道个谢,幸好他砍柴路过竹林,好心带我们到他家,还给谭教授的脚敷了草药,明天一早村里的农民上集市经过,到时叫他们载我们一程,今晚只能先在这里歇息了。”清风说完,良秀向老伯恭敬地道谢,但见王羽只是点了点头,赖在椅子上不动,便对着他叫起来:“王羽,你还发什么呆?还在想什么无面女啊?”
“无面女?”老伯喃喃自语,摸了摸胡子,端详着王羽的面容,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见过什么?”
良秀与王羽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啊!是啊!老伯,我们刚才在竹林遇到一个没脸的女鬼,样子十分恐怖,还被追了半天。”
“那果然不是谣言,”老伯摇了摇头,对王羽说,“年轻人,你今晚可要小心了。”
“老伯,你不要吓我啊!”王羽紧张地追问道,只见老伯坐到桌边,不慌不忙地讲道:“我们乡里有个传说,在那片古老的竹林,每逢盛夏就有一位持着灯笼的女子在寻找丈夫,听闻这位女子相貌极其丑陋,见过的人说她一身白衣,不像人世间人,虽说我这么多年也没亲见,但这故事倒是广泛流传。”
“听起来像聊斋,叫人难以相信?”谭教授与清风不当回事地笑起来,倒是良秀忧心忡忡地问道:“老伯,那你叫王羽今晚要小心是什么意思?”
“因为乡里曾传闻有男人遇过那女子,她会把见到她容貌的男人认作丈夫,当天晚上就会来要人,男人一跟着她走,就永远也找不到。”
“啊!老伯,你在开玩笑吧?这女鬼这么丑,我还跟着她走?”王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良秀一把揪到身边,大声问道,“对了,良秀也见到她样子,为什么不选他?要选我?”
“这位年轻人……”老伯的视线停留在良秀脸上,忽然笑道,“原来他也是男的,我刚才以为他是位声音沙哑的女子。”
“什么?不会那女鬼也把他看成女的吧?”王羽叫了起来,谭教授与清风捧腹大笑,良秀用力推开他,愤愤不平地坐到角落低咕。
“虽不知道女鬼怎想,但话又说回来,你们今晚还是小心,乡野鬼说可信可不信,晚间屋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当没听见,到了明早就没事了,”老伯望着窗外一轮圆月,伸出手邀请道,“几位就到厅堂的后房休息,乡下地方穷,只准备了青菜白饭,不好意思。”
夜已渐深,凉风瑟瑟,月光打在山道上,竹子“纱纱纱”地摇曳,除了良秀,其他人都有了睡意,便在后房的地上铺了床位,四个人并排而睡,良秀心绪久久未定,一闭眼又见到女鬼的身影,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喂,王羽,你睡了吗?”良秀见谭教授与清风都睡熟,便轻声问道。
“怎么啦?”王羽模糊的回答。
“你不觉得这老伯怪怪的吗?年纪看来也有八十出头,还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山林,这屋子蛛丝这么多,家具也布满灰尘,根本不像常住之地,他对女鬼的事那么了解,又说没亲见,这可信吗?”
“不要人家说你像女的就说他怪了,现在很晚,快睡觉,明天到了市区,就什么都不怪了。”王羽挠挠耳朵,翻了翻身。
“王羽,你……”良秀还未说完,耳边已传来王羽的打鼾声。
清幽的月光悄悄地透进房,良秀蹑手蹑脚地起身,偷偷往窗外一瞧,只见老伯站在门口的大树下抬头望月,脸上洋溢着几丝诡异的笑容,他忽然回头往窗户的方向一瞥,摸了摸胡子,笑道:“年轻人,睡不着吗?”
“他在叫我吗?这个距离,他眼睛还看得清?”良秀心中填满无数的疑问,立在墙边踌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从屋里走了出来。
“呵呵……”老伯望着板着面孔的良秀,说道,“不好意思,年轻人,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我就知道你刚才一定在说假话,但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呢?”良秀走到老伯身边,注意到他面容添了几分神韵。
“你与他们几个不一样,如果说得过于明白,只会让人家糊涂。”
“哪里不一样?”良秀试探问道。
“这,也许你比我清楚,也是女鬼不选你而选他的缘故,依我看,女鬼见了你多少对你动了杀意。”
“老伯,你究竟是什么人?”
“年轻人,你感觉果然灵敏,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还是担心你的朋友才是!”老伯指着后房的方面,忽然“吱”一声门开了,王羽两眼呆滞地踏出大门,对良秀不闻不问,一个劲朝竹林的方向走去。
“王羽,你怎么了?”良秀大叫起来,回头一望,身边的老伯已不见踪影,他迅速跑到王羽面前,摇着他的肩膀,但王羽却没任何反应,只是眼睛半开,嘴里低咕:“她在叫我,她在叫我……”
明月躲入云层,光线暗了下来,迷雾从竹荫深处翻涌而至,灯笼的火光在山道若隐若现,“夫君-夫君-夫君”的哭腔刹时在阴郁的空气回荡。
“王羽,你这白痴,快醒醒,快醒醒!”王羽的脚步不自觉地挪动,高大的身躯让良秀难以阻挡,无奈中大叫起来,“谭教授,清风兄,不好啦!王羽他梦游啊!快来帮忙啊!”
“吵什么啊?”清风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见良秀拼命挡着王羽,也跑过来拉一把,问道,“阿秀,王羽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梦游,叫不醒,总想一个劲往山林跑。”幽幽的竹林一直传来女鬼的哭号,一股莫名的蛮力向良秀背上猛袭来,把他狠狠栽倒在地,王羽乘机撒腿想跑,幸好谭教授蹒跚地从屋里出来,不知从拿抓了条粗绳系到王羽身上,接着三个人迅速把绳子绑紧,将他抬到屋里。
“怎么这家伙还不醒?干脆给他一拳算了!”清风举起拳头,正要给王羽一击,忽然“哎呀”一声捂着眼睛蹲下身,提前被王羽一拳打在脸上。
“哇!”谭教授也被王羽的脑袋顶到下巴,狠狠地摔到一旁,良秀使劲按住王羽四肢,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说:“快,把绳子系到椅子,这样他就动不了。”
窗外传来几声鸡啼,刺眼的白光射入屋内,灰尘在一条条光束中飞扬,王羽张开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正要伸直懒腰,却觉得全身动弹不得,睁大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地绑在椅子上,谭教授趴在桌上大睡,清风闭眼靠在墙角,良秀手握着绳子坐在门边打盹。
“喂,喂,喂,你们快醒醒,这是怎么回事?”王羽大叫起来,只见眼睛红肿一大块的清风抓着头发站起身,“啪”一声朝他脸上一巴掌,转身对良秀说道:“阿秀,这家伙还没清醒,绳子再绑紧点。”
“啊!什么?什么?”良秀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说道,“天亮了,天亮了……”
“阿秀,你这小子,快放开我啊!”王羽盯着良秀,大声吵闹,终于把大家都惊醒了,谭教授确定了他神智清醒后,才给他松了绑,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收拾好行装,到门口等农民上集市的便车。
“究竟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啊?你们三个真没人性!”王羽抱怨道。
“臭小子,你还敢说,昨晚我们三个被你折腾一夜!”清风拍了王羽的脑袋,指着那只受伤的眼睛说道,“你看,这就是你昨晚做的好事。”
“我也一样,真后悔当初选你参加考古实习。”谭教授捂着下巴,发出“哎呀哎呀”的叫声。
“阿秀,究竟昨晚发生什么了?”
“你昨晚梦游,拼命往竹林跑,我们三人拦不住你,最后才把你绑在椅子上。”
“梦游?我梦游?这可能吗?”
“你可以不信,但我们身上的伤都是真的,为了拦你,我骨头都快散了。”
“那真是太对不起,没想到发生这种事!”王羽哈哈大笑了起来,自问道,“难道昨晚那女鬼真的想叫我去当丈夫不成?”
“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个祸害!”清风左右环顾,问道,“奇怪,昨天那个老伯呢?还要多谢他留宿我们一夜。”
“会不会上山砍柴了?”谭教授说道。
这时,山道上驶来一辆小货车,清风与王羽忙上前打手势,与司机聊了几句后,司机同意载他们前望市区,但谭教授又觉得没向老伯当面道谢,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迟迟不肯上车。
“怎么了?你们可以上车了吗?”司机催促道。
“不好意思,麻烦再等一下,我们想向房子的主人道个谢再离开,他上山砍柴,一会儿就会回来。”谭教授说完,看了手表,都快九点了,竹林一直不见人影。
“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房子哪有主人?”司机笑了起来,车上的农民们也对着他们傻笑。
“怎么这房子没主人吗?”良秀眨了眨眼问道。
“这是我们乡里的地公庙,你们指的主人就是土地公,想道谢直接在前厅那里拜拜,就行了,”车上一个农妇说道。
“啊!”四个人摸不着头脑的叫起来,立即跑去前厅那里一瞧,房里的摆设没有改变,只是大门正对的墙上挂了一幅画,画陈旧发黄,人物很不清晰,但用朱漆在下面写“地主神位”四个大字,桌上还摆了个香炉,旁边放着几盘新鲜的柑桔。
“真是怪了,难道说我们遇到神仙?”谭教授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也许那老伯也是在这边借宿的路人,教授多心了!”清风与王羽拉着谭教授走上车。
一阵凉风吹过,竹林轻声响起,汽车开始发动,小屋向后退去,良秀不经意地回头一望,见老伯立在大树下向他挥手告别,他微微一笑,也轻轻挥了挥手,竹林间传来鸟儿的鸣啼,一盏灯笼还在雾中游离。
无面:居于深山,传闻面貌丑陋,会把见到她面目的男子认作相公,夜间前来索命,被其带走人男子,将永远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