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李小宛约我去了自助海鲜餐厅，她在一个角落里等我。我说，不行，这里太远了，我短跑又不行，一会儿牛排该被抢光了。
李小宛很安静“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在我开始吃第三盘牛板筋的时候，小宛说“张桐回来了。跟王音一起，他们结婚了。”
我扔了筷子，骂了句大爷，“他敢回来？明天找二哥，手刃了他。不行，现在就打电话。他活不过明天。”
“就是怕你反应大。他早不在我心里了。不相干的人活不活着，无所谓。”
我说：“李小宛，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现在的你最酷了。来来来，这只母螃蟹给你吃。”
2
我见过她最酷的样子，也见过她最惨的样子。
那一天，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去了一个叫胜利排骨的小店，接走了一个叫李小宛的人。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李小宛晕死在一堆不知名液体和呕吐物的混合物质里，手指淌着血，脸上满是血和泪。没有人愿意碰她。
爱情从来不是单纯索取，也不是单纯付出。一个人，若给了另一个人无条件的爱，无异于给了他一把最锋利的刃。这个人一定要做好，随时随地被刺伤的准备。
显然，李小宛，没有做这个准备，她手足无措，无助的就像跌进水里的孩子。
人们从污垢里找到了她的手机，播出通话记录里最后一条电话。
半个小时前，李小宛打电话告诉我，
“张小鱼，张桐约我去吃饭，我要放你鸽子，准不准奏？”
“去吧去吧，祝你一顿胖八斤，不对，祝你比二哥还胖。”
仅仅半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仅仅半个小时，还有张桐在她身边。能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么狼狈？
安顿好李小宛以后，我拨通了张桐的电话。
“李小宛晕倒了，你知道吗？”
“小鱼，你好好照顾她。”
“你女朋友，我照顾什么，你自己过来。”
“我们分手了，小宛同意的，还笑着祝福我。”
我的下一句话，去你大爷，还没说出来，张桐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去你大爷的。
后来我偷偷去那家店里打听过。
张桐走了之后，李小宛一个人吃了很多东西，又喝了一大碗排骨汤。后来失手打烂了一只碗，接着就跪在地上哭，“我怎么把你打碎了，我怎么把你打碎了。”
服务员走过来对她说：“没事，一只旧饭碗，赔三块钱就行了。”
李小宛还是哭。
服务员慌了，说：“一直破饭碗，不值钱，没人要，不赔也行。”
李小宛哭得更凶，她捡起碗的碎片，一把搂在胸前，手指是这么割破的。然后她就开始呕吐，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那个服务员不知道，张桐对李小宛的称呼，一直都是“小饭碗”。
李小宛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只无足轻重的小饭碗。破了就破了，没人心疼。
3
我想起来，张桐，李小宛，王音，钱二，张鱼，曾经，是好朋友来着。
张桐和李小宛，在学校还没有反应过来早恋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就在一起十年了。两家是世交，一起做生意，中间虽然张家父母离了婚，张桐随了母亲，但是没有影响到孩子间的感情。
张桐的合法妻子是李小宛，李小宛的合法丈夫是张桐。这是我和二哥唯一的共识。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二哥的眼神里，总有一些别的东西。就像他一个人的时候，嘴里深情但跑调的歌。
她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让我又爱又恨，她的爱，怎么那么深。
张桐跟王音跑了，跑到很远的地方。离我们的家乡，离我们的大学都很远的地方。
二哥在医院看到了李小宛，看到她满手裹着的白纱布，看到她床头的大吊瓶。扭头冲向机场。
“她跟你有过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二哥说这话的时候，紧咬着牙，恨不得把张桐吃了。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以后她是你的了。”
二哥一个拳头砸向张桐的右脸。
“王八犊子。小宛她是个人。她是个心里只有你的人。”
张桐擦了擦嘴角。
“二哥，这一拳我不跟你计较。可是，王音能给我的，小宛给不了了，我得让我妈过好日子，我不能让我爸那个女人看不起我们。二哥，我对不起小宛。”
二哥抓住张桐的领子，
“王八犊子，听好了，李小宛今后的幸福包给我了。不是你让给我，是你配不上她。”
4
两年以来，我们的话题里，再也没有这个人，李小宛还是那个李小宛，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习惯了二十年的人。
这是这五年以来，李小宛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二哥来了，我招呼他，把身边的外套放在座椅里面。
二哥坐到了李小宛身边。
“小章鱼，我和小宛明天去领证。”
意气风发。
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
小宛给我拿了纸巾。
“两年来，我一直没有接受二哥，是因为我以为我心里还有张桐，这样会对不起二哥。前天二哥告诉我，张桐回来了，我听了以后，一点也没有难过，心里却很害怕二哥难过。”
我听得眼睛辣乎乎的。
“这儿的辣椒怎么那么实在，辣死我了。”
小宛又给我递了纸巾。
我说：“二嫂，你吃这只吧，那只是公的，没有蟹黄。二哥，你娶了个傻媳妇儿，连母螃蟹都不认识，你以后的日子可有的愁了。”
5
张桐和王音办了答谢宴，我也姓张，八竿子打不着的拐弯亲戚，还必须去。
张桐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人模狗样。
“小宛，她好么？”
“好不好关你屁事儿。”
“小鱼，你不要这样，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我听着恶心，扭头走了。
张桐，李小宛不爱你的样子，酷毙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有人爱你，就一定有人恨你，有人心疼你，就一定有人伤害你。
可是，不管你跌得多痛，请记得，一定要站起来。因为，爱你的人觉得，站起来的你，背着一片灿烂阳光，光芒万丈，真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