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书信记满了相思,可是却不知该寄往何处。苦等云中不知谁能寄锦书来。其实心里明明白白知道信寄不到也终寄不回来,人走了走的远啦,远到了孟婆桥的另一端便再无力回天。
记北西2里的爷爷死后剩下奶奶一个人,奶奶说他还在的时候他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如今他不在了,家便在心里。影片中最叫我落泪的是已过耄耋的爷爷对奶奶说的最朴实的情话:我愿你走在我前面,我知道你总是爱哭,我要是先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我而死……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
可他终究是食言了,他放不下的她,她又怎会轻易放下。逝者已逝,而活者该如何将心中的执念放下,怕是叫时间将岁月的生米熬成了粥也难以下咽。
一念生死,阴阳相隔,回眸之间,记忆模糊却耀眼扎心。明知那人早不在灯火阑珊处,我却甘心做一只飞蛾扑在灰烬中搜寻哪怕只一秒的清晰镜头。
我们从出生就开始学习如何活着,如何好好活着,可是从来没有人教我们面对死亡。小的时候不懂事,总是无意识的在外婆耳边提“死”这个字,没有经历过生死的阴阳之痛可能永远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昨天再一次看到奇葩说里一段:马东回忆自己10年前父亲的突然离世,说到过去了3年的某一天在梦里听见父亲轻声告诉他“其实我今天才走,很高兴和你做一世父子,有缘再聚。”他知道父亲早在3年前就走了,可他到底是过了3年才释怀。看着这短短1分钟左右的画面,我整整在咖啡店里一个人哭了一个多小时。
三年时间他放下了,释怀了,可是他再一次想起还是会眼角泛起泪珠,我不知道当一个人彻彻底底放下另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要哭过多少次才能云淡风轻的谈起那人那情那段过往。三年不够,七年够吗,十年呢,又或许转载二十四年的风雨之后,终能放下吗?也许有些人倾尽一生也无法忘却,只是学会把他埋藏的更深罢了。
七年前我刚上初中,10月中旬刚到新学校两个月的时候,那天周三下雨,我晚上很晚才到家,看到那款老式诺基亚上弹出十几个未接电话。QQ上满满一屏幕都是问我在哪,出事了回一趟母校吧。接着看到好多人发来短信给我留言:恩师已故,今天早上3点多走的。那一整个夜晚我都无法入睡,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淋湿了半个枕头,后来天微亮,迷迷糊糊听见母亲说:“别哭了,她也不愿意看见你们为她哭。”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学校上学,只是整整一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还好那时在一个没有旧友的新学校。记得第二天我没有再掉过一滴泪。过啦好长一段时间,某天周末我去小学同学家里,听她告诉我:“恩师走的那天很平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就想睡着了一样,我们站在卧室门口安静的观望着,你没来好多人都问,都说当初你是恩师最疼的学生。”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继续说着,只是我们对视那一瞬,眼泪便再一次止不住的往外涌。后来才听说恩师的丈夫在她走之前的2个月突然走了,恩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丈夫的过世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连一天的假都没有请过,身边的同事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恩师走的那天,学校的其他老师才接到电话说她今早没有醒来。
恩师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国外读研女儿薪水也足够养活全家,恩师她在我们小学毕业那年本该退休回家,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已经在住院了,可是学校说希望她留校再带一届,她便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记得当年见恩师的最后一面是在那年暑假8月中旬,因为我们全年级要参加区里红色舞蹈表演,所以毕业那年的暑假我们都在排练。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恩师还和我们约好等她12月的生日回来看她。可是她再也没等到那天。而我7年过去了至今也没有见过她,连她的墓碑也不曾见过。但每年12月12日,我都会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你的字迹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小学我和恩师经常以书信的方式交流沟通,她就像我另一位母亲。那时候还没听过《从前慢》,但在那个手机不常用的岁月里,也知道从前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时候差不多一周写两三封信,恩师都会在第二天给我回信。她走了这么多年,我还偶尔会继续给她写信,只是不再寄出去。也不会再有回音,近两三年好像都快忘了书信这个习惯,之前往来的信件也因为种种原因弄丢了,至今唯一残留的还是恩师毕业写给我的诗。
《金镂衣》诗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手头留着的信不去寄,是不是还能假装有回信,迟迟不去见她最后一面,是不是还能假装她在。一寄相思半生浮梦,假装她一直都在。
回信怕是今生无缘昨天在微信上问母亲是怎么放下外公的。母亲秒回我说“其实事实已经如此了,哭得再厉害也回不来了,所以珍惜身边人才是正道。”她说91年的5月17日正好是外公走的日子,如今过去24年了她才慢慢放下。也许早年的母亲和马东一样不想承认外公真的过世了吧。
我从没见过外公,却知道很多外公的事。外公在我母亲16岁那年就彻底的离开了,那一年我舅舅14岁他几乎有一年没有说过什么话,母亲也在那一年离开学校进了外公上班的厂里,母亲说当初好多外公的同事明知故问的问她怎么不读书,母亲忙着三班倒的流水线工作,安静的不说话。性格一直开朗外向要强的母亲原来也有过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我无法想象那时候外婆是怎样咬牙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外婆一直都很凶悍,小时候我也怕她,而我母亲很长一段时间都恨着外婆,恨外婆不给她读书的机会,那时候也算两个女人养着家,供舅舅上了大学。
我从母亲那里听到的外公好的不像话,外公年轻时很帅在厂里拿的工资也不低,还很会做菜,家里家务也基本全包简直就是完美丈夫。周末总是带着她和舅舅去逛街买衣服。那时候外婆就是在外一人干两份工,是个铁打的女汉子。当外公突然撒手不管彻底离开的时候,要一个几乎没做过家务也没做过饭的女强人回归家庭的同时养活两个孩子,我不知道外婆是怎样流着泪硬撑过来的。
从小家里人包括我都害怕外婆,外婆在家里也很少笑,她总是很凶朋友也少,平常走动勤的也只有她的一个姐姐,但她总爱在看电视的时候和电视里的角色对话,有时替剧中的好人抱不平,有时看见坏人干着急。我想外婆也很孤独吧,她寂寥的一生唯独外公一人为伴,可外公却走的太早。记得第一次看见外婆哭是她和我母亲吵架的时候,吵完架我母亲出去了外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抱着外公的照片边哭边说“你为什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走,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孩子大了也管不住。”我很少看见外婆掉眼泪,那是第一次。后来一次是我母亲要办理离婚的时候,我父亲带着家里人来求母亲不要离婚,他们聊了好多好多,她们男男女女都在地上泪不成声。我只记得外婆哭着喊着“命怎么这么苦,老头子你怎么不出来帮帮女儿。”
那一刻我知道外婆原来也是个小女人,她那么多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水做的女人。
每一次口头上说的没事都是午夜梦回无数次泪流满面的惊醒,惊醒后才知道枕边无人是种怎样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