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少年时光
引子
在我记忆的沧海中,有一段少年的历程如沧海中的一朵美丽浪花托起一个巨大的贝壳涌向海滩,被我拾起再没放下,把它深深地储藏在那个浪漫又温馨的小木屋,放在木架上。烦累时,抑郁时就把它拿起把玩,一幕幕往事如打开的贝壳里的珍珠闪闪发光。
做为O型血的人,有一个特征从小就显露出来,那就是强烈的好奇心,向往新生事物,不愿在一个地方久呆,喜欢挪窝。
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愈加坚信老辈人说的:树挪死,人挪活。
在我这个年龄和老时代出生的人,企业,事业,机关都泡过,工种五花八门,饭碗从泥到瓷到铁,越换越结实,还是不多的。
这大概是童年和少年打下的根底,因为我小学就转了四个学校(天意如此)。
卢沟桥小学,官园小学,铁路二小,马相小学。
这四个小学我都可以写出一个又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最有意思的故事应该是在马相小学发生的。虽然我是五年级后半学期才转过去的,可到了豆蔻初长的年纪,对性的意识有了羞涩感,因为刚刚发育。[捂脸]但也只是对自己对同性的好奇,对异性全无概念,甚至没有好感。
自从转到马相小学后,我就像到了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满园绽放的奇花异草让我大开眼界,好似开辟鸿蒙一般。
一、我会写作文了
本来我家住在秀洁胡同一个四家小院,我家住一间北平房外加一个临建小南房(我住)。
不久,父亲所在的轧钢厂为父亲在西直门内桦皮厂胡同三巷一个大杂院分了两间平房外加一个小厨房。
我自然而然的从铁路二小转到家附近小学――马相胡同小学。
那时,由于营养不良,我面黄饥瘦,个子细长条,扎着两条过腰长辨,傻里傻气来到教室。一间低矮的小平房。
我有点不开心,因为无法与原来铁路二小那红砖灰瓦绿门的大教室相比。
我被安排到靠墙的第二列第三行桌上。比起班里那些人高马大的女同学我属于瘦小型的。
班主任老师姓娄,很年轻,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笑露出一嘴齐刷刷的大白牙。
娄老师教语文,也教数学。语文课有作文,我在铁路二小还没开这门课,所以我不知怎样写作文。于是在第一次写作文时,把自己看过的一个英雄故事楞是背写出来,交了上去。
一周后作文本发到手里,我得了一个良。娄老师给的评语是:要写自己亲身经历的事。
我似乎有点明白,但还是懵懵懂懂。
作文课上,娄老师对好作文进行讲评。
清楚地记得他点评的是男班长白骥和女同学马玉惠的作文。
白骥写的是掏粪工人,怎样文明掏粪。有这样一个细节。掏粪工人背着粪桶,走进院里,看到院里晾的床单挡路,就用手轻轻把床单移开,以免沾上粪桶。
掏完粪向外走时,工人不小心把粪溅到自己脖子上时,于是用手轻轻一抹,继续不在意地向前走,神态自若。
娄老师特意强调:一个“抹”字就把掏粪工人的神采烘托出来了。
这个“抹“字也永远留在我脑海了,挥之不去。
马玉惠写的是一个女邮递员姓肖,为人和气爱笑,无论酷署严寒,刮风下雨,小肖都及时把信送到各院各家。一次天下起瓢泼大雨,小肖骑着自行车,把雨衣包在布信袋上(怕淋湿信封),她浑身淋的像落汤鸡,挨家挨户送信,没丢下一封,把居民感动的站在雨中目送她。
这就是我那些小学五年级同学写的作文,感人肺腑,全在细节上。
我一字不丢的全听进了心里。
娄老师讲评完作文后,留下了作业:一件小事。
下午放学回家,做完饭,洗好碗,收拾好屋子,我扒在桌上写作文。
我写的是王姥姥,以前秀洁胡同的邻居。
王姥姥与我家关系好,平时常看我写作业,还热心帮我写过几个大字作业。结果老师用红毛笔圈的写的好的那几个字全是王姥姥写的。
所以足以证明王姥姥有很深的文化,不是文盲。
我自然不能把这段写进作文里,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若写这段非但不会被表扬,还有被同学嘲笑的嫌疑。
我写的是王姥姥平时爱读红宝书。一次遇到两个生僻字:依赖。问我怎么念?我告诉了她。
于是我知道了王姥姥虽然有文化,但不够小学五年级水平,可依然爱读毛主席的书。
我如释重复地写完了作文,稀里糊涂交了作业。
想不到的是,第二周,娄老师把我这篇作文当做了范文进行讲评。
我虽然没听前面如何写作文的课,可娄老师一次讲评同学的作文,就让我开了窍:要写自己亲身经历的事,细节决定成败。
从此,我爱上了写作,每次作文都是优。
如果说这是自己悟兴好的话,倒不如说我遇到了一个超级棒的好老师。
几十年后,时间果然印证了我的感觉。娄老师在高考恢复后考上了北师大,分到北大附中当化学老师,成为历届高考出题者,被评为特级教师和国家优秀教育专家。
二、貌似批评和自我批评
一天自习课时,娄老师让同学们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我惊讶之极:怎么还有这门课?看同学批评他人那熟练自如的劲头,想必这门课开了许久了。
最后一排座位的女班长金葆芹首先站起来,批评同桌朱丽。
朱丽是个胖胖的女同学,那个年代那么胖的学生还是不多见的。
金葆芹不着急不着慌地说朱丽上课偷偷吃花生米,怕别人听到她咀嚼声音,就假装咬指甲。所以朱丽只要一咬指甲,就说明她在嚼花生米。
娄老师很严肃地瞅着朱丽。我回头望了一眼朱丽,朱丽羞得趴在课桌上。
金班长刚坐下,我座位后面的肖桂英站起来,边笑边说:有的人就喜欢手电筒照别人,自己做的又怎样呢?她在背后说刚转来的女同学坏话,说什么她敢挡横,就收拾她。
我一听有点傻眼,怎么扯上我了?我怎么挡横了?我都没和金班长说过两句话。
肖桂英接着批道:金葆芹思想不纯洁,她说自己梦见白骥,和白骥一起逛公园,说她是班长,白骥也是班长,她是家中老小,白骥也是家中老小,她个子高,白骥个子也高……
肖桂英刚一说完,老师和班里几个男生笑得前仰后合的,白骥更是笑嘻嘻地说:都梦到我了?
我真的惊着了。正琢磨时,靠门坐的第二排的小个子男生马建华站起来,有板有眼地揭发道:我们班新转来的女同学那天踢了我一脚。
吓得我一激灵,怎么揭发我了?我踢他了吗?好像是吧。因为有一天他嘻皮笑脸和我开玩笑,我厌恶男生和女生玩笑,就抬腿踢了他一脚。
马建华长得小眼,鲍牙,此刻义愤之极,没完没了:到现在我的腿都是青的。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老师也乐不可支,而我却流下了眼泪。我感到委屈,怎么遇到这种奇人怪事?刚转来就被人批,女班长背后要收拾我,小个男生当着全班批我,这都是啥同学呀?
禁不住怀念起铁路二小。
我在铁路二小多风光呀,班里学习前三名,老师嘴里的好学生,西城区小学运动会,我是走在最前面的仪仗队护旗手(两个女生之一)。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下午放学后,肖桂英等几个女同学来到我家安慰我,让我不要气馁,她们对我印象特别好。
第二天,金葆芹和几个女同学也来到我家,她向我真诚道歉,说不是诚心要和我作对,是因为我不理睬她,显得很傲气。
从此,班里有什么事,金班长都喜欢拉着我。我们似乎成了好朋友。
三、爱美之心初绽
在班里,我始终不知班里有多少同学,只知前后左右周围几个同学,且大多数是个子不高的男女同学。我是多希望与坐在后边的同学近距离接触啊。
因为坐在后几排的同学基本是班干部。
比如男班长女班长,班委张超,李海驹,樊翠玉等,他们个子高高,且模样都很出彩。
我那时已经很有审美观了,喜欢长得好的同学。我认为班里有两个男生长相很入眼,一个是喊操的李海驹,浓眉大眼,平时穿一身海军装,但长得有点成熟。还有一个是张超,个子高高,细长眼,平时爱穿蓝装。
幸运的是老师把我和张超分到一个学习小组,每天放学后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就到张超家里写作业。
张超挺爱笑的,一次正准备去他家写作业时,天空下起大雨,我毫不犹豫冲进雨中,来到他家。张超笑着看了我一眼,放好小方桌。我就坐在小木橙上,认真写着。
平时感觉张超挺能说的,在课堂上积极发言。可在他家写作业时,他从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埋头写作业。
好景不长,老师突然把我从张超的组调开,让我和张小涛一组,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张海(小)涛坐在我前侧桌,平时没事喜欢回头张望,也不知他望什么?
一次在他家写作业时,我问他总回头望什么?他笑呵呵地说:望树上的小鸟。
我们教室前面有一棵大树,树叶挡住阳光,所以教室有些阴潮。
小涛学习不太好,我以为是他脑瓜不灵光,原来是上课不好好听讲,走神了。
小涛家独门独院,家境富足。他家厨房有一个刻着度数的玻璃高脚杯,我问他作什么用?他告诉我蒸米饭量水用的。我感兴趣地记在心里,多少米放多少水,以后再蒸米饭时,用食指当刻度量水,蒸出的米饭干稀正好。
四、同桌的男生
由于教室小,我们的座位共5列。靠门窗2列两个同学同桌,而靠墙的3列,3个同学并排一桌。
与我同桌的是两个男生,左边男生姓韩,又脏又糙,课间休息时常回家吃东西,(他家在学校对门),那股大蒜味每每醺得我头大。
右边男生叫杨光,干净,整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似笑似羞,暖暖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一天下午上课时,娄老师照例先进行一番讲课的开场白,他这次的开场白不是学习和纪律,而是讲整洁干净。
只见他神情凝重地说道:刚才我利用中午时间检查了同学们的书包,大都乱七八糟胡乱塞书本,只有杨光的书包非常干净,书本码放的整整齐齐。
我不由认真地打量着杨光。看到他眼中带笑,笑里泛光,双手交叉地搓着。
他这么兴奋和紧张,难道是第一次受到老师表杨吗?
他的左臂没有戴红小兵标牌,因为他不是。我身边这两位男生都不是红小兵。
韩姓男生没当上不稀奇,可杨光为什么没当上呢?
当然,他很少在课堂上发言。
那个年代,男生女生很少说话,也不走近。所以我没有询问男生的习惯。
一天,樊翠玉找到我,让我和她一起找杨光谈话。
我也没多想,就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来到杨光家。
在一间不太明亮的小屋里,杨光微笑的半低着头,听我们的语重心长。
樊翠玉先开头,说他最近表现比较好,受到老师表扬。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只要继续努力,就能当上红小兵。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杨光是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才没当上红小兵的。
那个文革时代,多少优秀同学因为父母“地富反坏右"的身份而无法入少先队,即后来的红小兵。
樊翠玉说完笑咪咪地看了我一眼。
做思想工作我还是不陌生的,因为在铁路二小上学时,我和一个叫老凹的男同学结成了一帮一对子,去他家做过他的思想工作。
他家人,尤其他姐姐,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都笑弯了。
虽然平时不和男生说话(也没的说),但台面上,正经场合我还是会说的,不论男女。
于是,我有板有眼的做起杨光的思想工作,讲起人生大道理。自然是广播上的那些人生大道,我记忆力一贯惊人,所以鹦鹉学说且举一反三,发扬光大不在话下。
我的一番布道不知打动杨光没有,但着实打动了樊翠玉。
她情不自禁地赞美,说我真有水平。
小学毕业前夕,杨光同学终于加入了红小兵。
五、爱笑的女生
随着时光的流动,我渐渐融入班集体。
马玉惠首先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马玉惠胖乎乎,圆脸,眼窝深陷而睫毛长长,眼睛总是笑迷迷,一口京腔京韵。
她的家是独门独院的四合院。
刚一进院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个子细高的中青年,望了我一眼转身回到五间大北房最西边耳房。
马玉惠告诉我这是他大哥。听金葆芹说玉惠的大哥是演京剧《沙家浜》里的黑田大佐的。二哥演《杜鹃山》里的雷刚。
进到宽敞明亮的大北房,让我耳目一新、一诧。
她家好阔气呀,都是栗色老式实木(红木,黄梨也未可知)家俱。
玉惠拿出一本相册予我看。打开一看全是剧照。
我那小心脏只是惊诧了一下,并没有太骚动。
那个时代没有追星一说,至多崇拜英雄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
但我对玉惠留下深深的好印象。
六、第一次被选拔
一天,年级赵老师到我们班巡视一下后,叫几个同学站起来,跟他走。我也在列。
我们来到操场,看到已有部分同学集中在一起。我左看右看,都是模样挺好看的男女同学,其中几个女生(其他班的)长得就像画中人。我心中暗自纳闷,不知把我们集中在一起做什么?
我怯生生地站在最后一排,傻乎乎地直挺挺地立正。
这队伍大概有二十人,分成两排。一会儿,我被一个女老师叫到第一排,我有点不好意思,真不想站第一排,可老师固执地叫我,非站第一排不可。
队伍站好后,女老师开始教我们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让我们双臂摇晃,双腿原地跳跃。
从此,每天下午,我们这20人都要在操场练习欢呼跳跃,大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第二天,给我们每人发了两个粉色花环。
我们手举花环,有节奏的向肩膀以上摇晃,两腿欢快地跳着,嘴里齐刷刷地重复那个欢迎语。
几天后,我们这支欢迎队伍被带到了首都机场迎宾大道。
只见大道两边人头攢动,一片花的海洋。
我们和其他学校的小学生们站在迎宾大道,手举五颜六色的花环等待着。
忽然领队高喊:来了。欢迎!我们立即欢呼雀跃起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迎宾大道上驶过一队摩托车,跟在后面的是一溜黑色小轿车,车队缓缓前行。
突然,在一辆黑色的敞篷车上,我看到敬爱的周总理和越南总理范文同并肩而站,向人群频频招手致意。
此时真庆幸老师把我放在第一排,使我清晰地看到周总理,心情真的激动不已。
周总理与平时在电影纪录片中看到的一样,神情庄重,亲切自然。
这是我到马相小学后的第一次被选拔,从默默不语的小女生走上显山露水的前台。
紧接着幸运之神一次又一次降临到我身上。
不得不感谢那吃不饱的岁月,我那瘦细条的身材占尽了便宜,让人高马大的金班长等几个骨干羡慕不已。
七、聪慧典雅,温情脉脉的女生
女孩子课余时间做什么?就是把你拉到她家去。这是我们那个贫寒年代小学高年级女生做的事。
在学校课间休息时低年级女孩可以跳跳皮筋,玩游戏,而我们这些六年级的大女生已经不在追逐打闹嘻戏了,而是聊会天。星期天结伴去大自然中放飞,为写作文积累素材。
自从上次樊翠玉让我和她一起找杨光谈心后,她对我倍加欣赏,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翠玉的家是楼房,房间有点暗,一屋子东西,满满当当。
最吸引我的是屋角的一排书柜。看到书我从来挪不动脚步。于是伫立在书柜前翻书,挑我感兴趣的看。
翠玉的母亲长相端庄,微胖,身穿草绿军装,但没有红领章。
后来得知,翠玉的父母都是文工团的演员。
一天,翠玉提议,和几个女同学一道去积水潭游泳。我说不会游,翠玉说:没关系,我教你,在水里呆着也舒服。
我又说没泳衣。翠玉说你穿我妹妹的吧,你俩身型差不多。
那时,翠玉比我高出许多,想来她妹妹与我一般高吧。
我们几个女生高高兴兴来到积水漂游泳,在水里嬉戏,好不快乐。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只见我家门前站着一堆女孩子,原来是铁路二小的几个女生来看我,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
父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进屋。
我满脸愧意送走那几个女生,从此再无来往,但她们的面庞深深地刻在我脑中。
这天下午,娄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交给我一项光荣而露脸的任务,让我主持年级第二天召开的大会,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懵懵懂懂走出办公室,看到翠玉还在学校大门口执勤,就把这事告诉了她。
我满脸愁云的对她说:怎么主持呀?我不会呀。
翠玉安慰道:别担心,我把议程写下来,到时你照着说就是了。
翠玉拿出一个本子,一笔一划把我告诉她的内容写下来。
我拿过一看,细长工整的字体就像她本人。上面列出了一、二、三、四、五……
第一项宣布大会开始,全体起立唱国歌(这是我没想到的),第二到四项是积极分子发言,第五项年级组长总结发言,最后:xx大会到此结束。
看到这议程,我心中有了底。
第二天在学校大会议室,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一片,我神情自若的主持了年级大会。
两天后,我去老师办公室,看到校长也在。
校长正问娄老师:明天全校大会,你们选哪个学生主持?
一个年龄稍大的女老师指着我说:就让这孩子主持吧,前天她主持的年级大会多好。
听到这话,我估计脸都吓白了,腿已打软。
校长认真打量着我,点了点头:就让这学生主持明天的全校大会。
娄老师高兴的露出一嘴白牙,告诉我大会内容……
出了老师办公室,我头重脚轻地来到教室,心中忐忑不安地告诉翠玉。
翠玉一如即往为我写下大会议程。
第二天早上,阳光灿烂,看到父母去上班,我悄悄打开母亲那装有年轻时的漂亮衣的皮箱。迅速找出一件白地小绿花的丝调上衣穿在身上,别提多合适了。
那个年代服装颜色单调,式样单一。母亲这件衣服又好看又洋气,一直压箱底。
我穿着母亲的漂亮衣,顿时精神十足,神气活现地来到学校大操场,主持了全校大会。
一片震惊。学校许多同学(高低年级不等)互相打听:她是谁?
放学后,比我低一年级、与我相处最好的同院柳志春(小名春花)兴奋地来到我家,笑嘻嘻地说:你在台上主持时,我们班正好挨着你们班,我看到你们班的班长金葆芹一直低着头,脸色不太好,嘻嘻……
我无法接春花的话,只有憨笑。
从那以后,我家突然门庭若市,许多比我小的女孩就像瞻仰英雄似的来到我家,与我喧喧。
八、难忘的暖
我这个从小就没爹疼没娘爱,吃不饱穿不暖的似丫鬟一样的孩子,14岁以前不敢说瘦成一道闪电,也瘦成了小可怜,一张小脸尽显一双大眼晴和高挺的鼻梁,嘴巴紧闭着,很少看到笑容。
只有在学校,收获了一些快乐和温暖,使我那常常处在惊悚的小心脏有了一处安宁的小港湾。
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忘记那些予我这样或那样温暖的人,会千方百计回报他们,怀念他们。
2014年,我在新书《心梦永恒》中,特意写了我的桦皮厂三巷大杂院的老街坊们。总觉得丢了什么。
是的,丢了我在马相小学上学这一段。
这一段经历是美好和出彩的,因为我遇到了最有才华的老师和丰富多彩的同学,为我日后写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我的文章无论新闻通讯报道,还是各种文学体裁,都离不开一个“暖”字。暖人的报道获得北京市好新闻一等奖、二等奖;暖人的小说能让自己落泪而感动读者……
而我的那些散文尽管被人认为华柔之极,但依然离不开这个暖字。不仅慰籍了这样或那样孤独无法靠岸的心扉,更温存了自己。
我是那样的向往光明,在光明中取火,这才是维系我生命的给养。
毕竟久在冷寒中形成的自卑感,我不会主动去接近谁,温暖谁,常常处于被动的融合。
那天,我们正听娄老师讲班事,赵老师又走进教室,像上次选欢迎外宾时的人一样,巡视一圈,让我和另外两个同学起立。
赵老师让我们一个一个站在过道上弯腰,抱腿。
我低头弯腰抱腿时,看到最后一排的李海驹,笑成了“一朵花”。那漂亮深邃的大眼睛,那挺拔的鼻子,那棱角分明的嘴巴,我一下被迷住了。心里想着他像谁?他长得好似一个外国人,像我在周叔家看到的画报。“大卫",还有那个“掷铁柄者”?的头像。
这张笑脸永远隽美的定格了。
尽管我和他从没说过一句话,但不妨碍我有意和无意知道他的些许。
我知道他和金葆芹住一个楼院,父亲是海军烈士,还有一个弟弟……
小私念一闪而过。
我们几个跟在赵老师身后来到学校操场。
大小不同年龄三十几个学生,站成一行,把裤腿卷起,露出小腿。
体育老师站在我们身后检验目测,被他目测上的只剩下5、6人,其余皆回教室。
体育老师告诉我们,为北京体校选拔运动员。
后来得知,北京体校只看上一个小女生,先让体育老师训练她。从此,常看到这个小女生在操场“跳马"。
这小女生长得真好看,一双长腿细溜溜。
现在想来,那小女生长大了应该像老演员秦文,即秦怡的妹妹。
九、糗事费思量
小学生是单纯的,一张洁白的纸能绘出七色光也能让明月照沟渠。
小学时代遇到的最糗的一件事是上厕所,裤腰带掉毛坑里。
掉毛坑也没什么,我用手绢当皮带把右侧开口的两个裤环一系就是了。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我没事人似的走进教室坐在位子上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时,教室门忽然开了,只见金葆芹和一个叫小金鱼的女生一前一后走进安静的教室。金葆芹手举一根细棍,细棍上挑着一条臭哄哄的皮带,径直走向我,把皮带放在我课桌上,说:你掉毛坑里的皮带我给你捞上来了,在自来水上冲了冲。
我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尴尬,害臊,不堪一齐涌上,手急眼快的把皮带放进课桌里。
那时的厕所叫茅房,可想而知,有多脏。
一股股臭味直冲脑门,估计左右都闻到了……
我的脑袋一直低垂着,听不进老师的课,只想快点下课。
终于听到了下课铃声,我做贼似的冲出教室,把那根臭气熏天的皮带扔到垃圾箱,去自来水管洗手,恨不得脱层皮。
回家一路想一路:我上厕所时只有小金鱼呀(大名好像叫刘金敏?),没有金葆芹。定是小金鱼告诉她的,她就做出了这件让人匪夷所思之事。
她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就像我刚转来,她对同学说我的:她敢挡横儿,就收拾她。
难道这就是她的收拾?
或许她真的出于好心?可我没告诉她,让她去屎里捞皮带呀。
她若是想做好事,那么适得其反,我真的不开心,一百个不高兴。
十、难忘少年难忘你
虽然我在马相学校只上了一年多,却是我小学毕业的母校。
所以在我漫长的人生旅程中,即使四十多年没回母校,没和同学见面,但我是不会忘记这旅程中一个又一个美丽的风景。
那时班里同学还不到40人,我能记得许多人的名字和他们身上这样和那样的有趣故事。
文字有限,精力有限,我不可能一一写出来,只写了几个与我相关的同学。
其实,还有几个有趣的同学应该写上一笔。
比如班里学习比较差后来有很大进步的刘锁柱,长得有点像乡村地主家的狗腿。
有一天他生病了,没来上课。他的母亲来学校为他请假。她推门而入,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对娄老师说:俺们家的锁柱肚子疼――
全班轰堂大笑,娄老师那一嘴白牙都闪闪发亮。
再比如,坐在靠门窗第三排的眼睛都会说话的罗龙不看黑板,而是侧回头望着我说:你干嘛老看我?
我傻呆呆地看着他,心里说道:谁看你了?你长着后眼了?
可我不敢说,我胆小。
还有李彦霞把黑板上老师写的“摇头晃脑”读成了“摇头摆尾”。
而张水利的作文把我们去农村劳动形容成:一窝蜂地涌向菜地……
一桩桩,一件件,在那个物质与精神极度缺乏,没什么乐子的年代(到处是斗争),同学间发生的这些好玩有趣的事无疑给我们贫乏的生活带来极大欢乐。
引出这些快乐因子的是我们的娄老师。
是他有滋有味地读那描写“邪虎"的作文片断,然后再一本正经告诉我们,这样的描写不准确。
每当同学读错了字,算错了题,他首先笑起来,乐不可支地说几句俏皮话,让同学在快乐中学到知识,且记得牢。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好的启蒙老师,我们班同学出现了众多出类拔萃的学生。
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小学毕业后,我们差不多都分到了同一所中学――九十八中。
上中学前夕,金葆芹来到我家,动员我写入红卫兵申请书,和她就伴。
我听话的写了。然后与她一起来到九十八中,把申请书交到了学校。
开学后,我被任命为班长。几个月后,学校发展红卫兵,我们初中一年级9个班450人第一批只批准了15人。
我是其中一个。
而金葆芹以及我马相小学的同学,只有我一人最先加入。
说起来,金葆芹也是我的组织领路人。
遗憾的是我与他们不在一个班。他们基本都在一班和二班,而我在六班。与我一个班的只有姚慧琴,一个老实巴交,长的温婉的女同学。
所以自然就不太往来了。
主要是我的家务活繁重,随着我的长大,所有家务活都推给了我。我放学后天天做饭,洗衣,刷碗。除了写作业,再没有玩的时间了。
那时我就两点一线了:学校和家。
贫苦与劳累让我在初中第二学期得了伤寒病,休学几个月。
也就是这场大病,老天爷为我开启了一扇幸福之门。外婆毅然决然的把我接到她老人家身边。
初二,我从城里转到了农村。虽然离开了文化气息浓郁的城市,是我梦中的眼泪,但亲情的阳光终于照到我身上,外婆给了我一个世界。
后记:
随着生活的安逸,闲情逸致的到来,我终于有闲心怀念过去……
可有谁还记得我这个平凡的丑小鸭?瘦了吧唧相处不长的女同学?
可我深深地记住了他们。不单单是我记忆好。
长大后的他们什么样?
几年前我知道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樊翠玉,大学教授,学术有建树,仕途也畅通;
白骥,大学毕业后当了中学老师,后调到北京银行,还当过报社编辑;
杨光,国际商务,
罗龙,大学教授;
李海驹,初三毕业当了海军,继承烈土父亲遗志;
金葆芹,初中毕业就去插队了,没读高中。据说一直没加入到组织里,就去了广阔天地。
马建华,初中时自杀,因家庭环境不好加上性格问题,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