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嵇中散常于夜中灯火下弹琴,有一人入室,初来时面甚小,斯须渐大,遂长丈余,颜色甚黑,单衣草带。嵇熟视良久,乃吹火灭曰:“耻与魑魅争光。”——《异苑》卷六
嵇康在当时的名气很大,所以鬼怪界的朋友都来看他。他却直接把灯吹灭了,不让看,还说:“耻与魑魅争光。”可见这人又是骄傲得紧。
有人说,嵇康最后惨死在司马政权的手里,便是吃了这股子骄傲的亏。这话放着教育后辈是可以的,后辈们也大抵很难反驳,但其实是不通的。因为嵇康之所以为嵇康,正是因为他的骄傲。如果嵇康不是骄傲的嵇康,谁还会如此兴致勃勃的来看他呢?
这社会上一直有两种人,大多数呢是很有社会性的人。他们懂得合作,也学会了统治;懂得同情,也学会了虚伪。另一种人是游离在社会边缘的一小撮,一小撮特立独行的人。服从大多数总是被我们称为民主的,所以人也被民主地定义为具有社会性的个体。
我倒觉得在屠刀下还能骄傲的人,至少是一个有趣的人。幸亏嵇康是一个有趣的人。他在临死时说:“广陵散于今绝矣!”很明显,嵇康不是一个传灯人,而是一个灭灯的人。但在那个魑魅横行的时代,灭灯和传灯一样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