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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挖煤三年,无意间竟挖出自己寻找多年的父亲

来源:华拓网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早在清代,江西崇仁县有三十九都(都相当于现代行政区划的“乡”,比村大一级。),那里多山。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天赐崇仁财富,山中盛产煤,那里的百姓大多以挖煤为生。即使在科技发达,安全措施的现代,煤矿坍塌,死难发生的事故也仍不在少数,想当年,矿难就更为多见了。

从矿难中逃离出来的人,后人们都会格外地敬重,从生死线上挣扎逃离,人们都认为他们是命数未尽,阎王赏命,以后都会平平安安。这种传说在乡镇之间流传,因为逃生者很少见,所以,凡有此类生机的故事,都会在矿工民众之间流传很广。

甲生的父亲就是从矿难中存活下来的人。甲生的父亲的父亲就从事挖煤的营生,甲生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亦复如是,据甲生父亲某日午后在太阳下给儿子得意洋洋地讲述,自打崇仁发现煤矿以来,他的先辈就加入了崇仁当时为数不多的挖煤团队之中,他们家不是把挖煤当作一个营生,而是一项事业。说到此处的时候,甲生的父亲重重的故意的咳嗽了一番,几粒口水沫在阳光下迸发出奇异的光。

甲生已经去矿上了,按时间算,儿子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说来也难受,儿子已经30岁了,却依然没个媳妇。5年前,倒也托邻村的刘妈为儿子讨过一房媳妇,夫妻俩恩爱有加,情深似海,但没想过了一年多,儿媳妇就生病死了。儿子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外出挖煤就再也没有回来。老汉不知道儿子为何铁石心肠,竟然连回来见一面也不。他年纪大了,一年不如一年。他要找到儿子,好歹见上一面。

老汉在太阳下琢磨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既然儿子不回来,那他就去找他。老汉带了一些钱两和干粮就走了,走到半路他一时想起来,家里门锁了没有?他嘟着上下两片松弛的嘴唇,咒骂着自己老糊涂虫。不过,咒骂了一会儿,他开始咒骂自己的儿子甲生,后来咒骂太阳,咒骂天气,他边走边骂,没有回去。

他的儿子甲生正在矿坑里挥汗如雨,矿坑经过连绵交错的矿道通往地面。甲生刚来这矿上,但他也很快熟悉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有黑暗的地方,不一定有鬼魅,但一定故事

那天,他正在矿坑里挖煤,忽然听到前面几个人高声喧哗,他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万一有事故发生,那也不得了。不一会儿,只见工友们都朝他的方向奔过来,喊着“有鬼”。他心里正疑惑,也不由得跟着大家一起跑。这一跑,把监工嚷过来了。监工吼着嗓门,骂咧咧地走过来,一听众人的议论,立时精气神也虚了,面色上逊了三分。好在矿坑里光线昏暗,大家都看不清楚。

但监工毕竟是大家的头儿,在这种时刻,他还是应该给大家拿个主意,显示自己的威风。他壮着胆子,在几个青年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虚张声势地朝出事点走去。甲生也在人群里。

大约是近了,监工问了句:“谁?”,一个字,干脆有力,像个皮球,在矿洞墙壁的四周来回弹了好久,又塞回监工的耳朵里。

洞壁里传来一声浑浊的叹息,“快救我出去,不然我就死了。”

监工吃了一惊,又问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你们不救我还愣着干嘛?”

监工骂道:“你忒不厚道,埋在洞里,怎么可能还是人?”

旁边一个汉子说:“你别求我们了。死在这里,那是你的命数。你不要变作那厉鬼来害我们。”

众人三三两两地说道:“是啊。”

监工说:“你报上姓名地址,大家都是老乡,我们出去后马上给你烧纸。你切莫变鬼害人。”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洞壁里答话。“我真的是人。我是某村甲生的父亲。”

甲生一听,心里悚然。监工小声问:“甲生的父亲?”

甲生说:“我父亲三年前离家出走,再无音讯。听说他出来挖煤,遇到灾祸,但不知真假,我出来寻找三年,没有半点消息。”

监工一听:“三年未归,也没有消息,十之八九是死了。”众人也连连称是,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大伙儿心一虚,都蜂拥地往回跑。监工也不敢再嚷嚷了,他逃之不及。大家都以为那洞里是鬼无疑了,心里祈求着他儿子在场,千万不要作祟。

只听着洞壁大声喝道:“甲生,你连你老子都不救了吗?”

甲生羞惭,想拉几个人和他回去,但众人都甩开他的胳膊。甲生战战兢兢地回身呼喊,循着声音确定了具体位置之后,挥锄猛挖,挖开一个豁大的口子,那人便像蛇一样从洞口钻出来。一见果然是父亲,甲生也不再避忌什么,抱起父亲,坐上箩筐,众人躲之不及。出了矿洞,在太阳底下,众人一看,果然是人。只是久不见阳光,面色煞白,气虚力乏,拿来温糖水灌下,才好些了。

甲生见父亲好转过来,急忙问他:“这三年你都跑哪里去了?怎么会在矿里?”

不料,甲生的父亲倒转话题问他:“这三年来,你怎么出来挖煤,从不回家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甲生听了,愕然不已。甲生的父亲已经出来寻找他三年了,但没想刚出来就遇到了矿难。矿塌的那一天,他就被埋在了井底,以为自己没救了,在狭促的空间里,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醒来听到有声响才大声呼救,哪知竟然已经过了三年,他只当是睡了一觉。

后来,有人说,甲生一家疯了;也有人说,甲生的媳妇是个妖怪,是她在故意作祟。谁知道呢?巨材的吴君听说了此事,把它告诉了我的祖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讲给我听,现在想起来,也说给你们听。

——改编自《耳食录·煤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