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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官员低头的,或许不是百姓疾苦,而是他们头上的乌纱帽

来源:华拓网

《我不是潘金莲》,冯小刚导演新作,原著是矛盾文学奖得主刘震云在2012年第一次以女性视角创作的长篇小说。影片讲述的是一个被丈夫污蔑的女人李雪莲费了十余年不断状告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故事。

影片一开始,其精致美观的画面,如同精心裁剪的图画一般,每一帧都美得像海报。最奇特的是画面以圆形构图呈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要突出这一独特的婺源美景,旁边的小莹子给我脑补,全片三分之二都是这样构图,到了北京就转为方形,可能首都多少有些公平法则条条框框的意味吧。

我只能说很惊艳,很震撼,很冯小刚。

导演如此解释道,圆形画面既充满了中国古典美学韵味,又给观众提供了一个“窥视”的通道,而女主角李雪莲遇到的问题,也变成了一个兜兜转转周而复始的圆。

整个影片看起来是一个执拗稚拙自私的女人为了一起荒诞的离婚案件引发的一系列荒唐戏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咋看之下,疑心又是一部《秋菊打官司》,为了一句话,就把告状当做人生的全部,忘乎所以,义无反顾,和所有人对立抗争。

但在笑过之后,其间的人间百态和悲欢离合也不得不让人深思。

从某种角度讲,这部影片的讽刺意味格外浓,侧面看又是一部典型的《官场现形记》,那些个活在体制里的政府官员,似乎都活在自作聪明的假象里,人人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削尖脑袋,人人打起官腔相当专业,溜须拍马能力上乘。

训斥属下“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院长,到了自己深入群众时连多问一句的耐心都没有;口口声声对着下属说“反正也不想当了”的县长,在市长面前各种低三下四小心翼翼地检讨,以为李雪莲又去告状无法对上级交代时,那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放得下”的从容。

延伸到生活中何尝不是这样,领导训话时,一个个都装模作样拿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领导追究责任时,一个个都圆滑活脱为自己开罪,推诿责任的本事比做事的本事还大;请领导发言,掌声雷动,话里带着蜜……

就连剧中人物姓名都诙谐幽默,讽刺辛辣:法院院长王公道姓“王”,秘书长苟正义要姓“苟”,还有蔡沪帮、郑众、贾聪明、马文彬等等,光听这名字就是一出黑色幽默!

细究起来,剧中所有人物,似乎谁都没有错。

李雪莲不过是想生个二胎,再趁机分一套房。假装离婚,等风波过去,再复婚,哪知她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前脚刚离后脚丈夫就娶了理发店的女人,自己活像个傻逼,她被气得流产,还被丈夫当众污蔑其是潘金莲。

尽管她的本意是假离婚,可签了字戳了公章就生了法律效应。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靠着一肚子怨气和一身蛮劲层层申诉。可法院没有错啊,法官没无罪啊。

但是李雪莲是有错的,而且所有错误的源头都在于她!如果不是她无视政策偷生二胎,如果她不贪那一套房子,她也不至于离婚,更不至于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上访钉子户,背负二十多年的仇恨与冷漠。

本就是无人在乎的一件小事,由于李雪莲的特别能折腾,她从县里告到市里,再告到北京,告得当地官员落马不及。年复一年,卷土重来,各级官员每到人大代表开会前一想到李雪莲就如遇瘟疫一般,避之不及又想赶尽杀绝。

那个下台的县长,当李雪莲手举着一个大大的冤字横在他车子前时,为了避免这点小麻烦,他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借机逃脱。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女能让他从一呼百应的位置上摔了下来。

那个自以为老成持重的市长为了不影响上级领导的检查,把长期赖在市政府门口的李雪莲关进了派出所,本是应急之所为,却也因小失大,丢了乌纱帽。

大头真心爱着李雪莲是真,从初中开始,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女神,时隔二十多年,她只身前往北京,他毫不犹豫就收留罩着,她有任何需要他都第一时间出现。可就在李雪莲掉入爱的蜜罐里,准备不告好好享受人生时,偶然得知大头是为了儿子的工作升迁才和别人一起合计欺骗她,李雪莲从片刻的欢愉中再次变得癫狂烈性执拗。

如果大头的爱百分百不含私心不求条件,或许李雪莲是可以放下仇恨放下过往云烟,开始一个普通女人的人间烟火的,可是要觅的不掺杂质的爱谈何容易!

张译饰演的贾聪明人如其名。他“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和大头合计怎样阻止李雪莲再次状告到北京,私下里利用大头的有求于人来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目的,还没大功告成时就迫不及待向领导邀功请赏,那副谄媚奉承的样子就是千千万万政府官员的缩影。

一个初见时倚着门神情倨傲、冷淡的小法官王公道成为院长后,反倒在李雪莲面前卑躬屈膝、各种谄媚讨好,真难为他还能记得李雪莲当年小心而又尴尬的硬挂上的亲戚链儿,一口一个姐,叫得那么理所应当又坦然自若。有的人毕生都在修炼一门叫做变脸的艺术。

就连范伟客串的那个果农也良心被狗叼了。当李雪莲得知自己的丈夫意外去世,一直以来支撑她活着的动力轰然倒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讨一个说法’的执念,李雪莲想到了死,正当她达成愿望时,范伟制止了,但并不是出于什么菩萨心肠,而是怕死在他的果园里影响了他的生意。

他还臭不要脸教唆李雪莲要死就死在他的对面死对头的果园里去,人之将死还不忘利用一把!哭笑不得之余又让人感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张嘉译饰演的市长马文斌所说:“这个事情里,没有人有恶意,但是我们是为了帮助李雪莲呢,还是为了保住我们头上的帽子?我看是后者居多吧?只对上面负责,不对下面负责,但是要知道,不对下面负责是对上面最大的不负责。

一语中的!但官员们缺乏的不是大道理,他们修炼的处世哲学永远是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群众的热情也更多的是为了做给上级看。

为什么官员总是解决不好百姓的事,对他们来说,总是喜欢拿制度说话,总是习惯在方格里跳舞。就算他们深入体会民间疾苦,真正能让他们弯腰低头的,老百姓的苦难深重还不及他们头上的一顶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