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成都大学学报（社科）￣Ｉ）２００２年第３期 文艺论丛 直笔在史臣 《北征》“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辩 王宇可 摘 要：杜甫＜北征＞中“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二句旨意为何？是扬君之贤，还是斥君之过，历来解说不一。 本文试从杜甫在自己众多的诗作中对君过所持的做法，对杨贵妃其人其事的态度，以及此二句诗在整首＜北征》诗中 所处的位置与作用等三方面进行分析论述。认为这两句诗的真正指归，当是杜甫从尊重历史、批判现实的角度，对 君王的昏庸、虚伪和残忍的作为，给予了较为婉曲的责难与讽谭 关键词：诛妃；君过；讽谭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２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４—３４２（２００２）０３—５２—０３ 杜甫＜北征）一诗，＜诗醇）谓“以排天斡地之力，行属词比事之法，具备万物，横绝太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有五言以 来，无此大文字。”近重读此诗，其中“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二句，诸多注本，众说纷纭。除了就字面上的当为“夏殷”，亦或 “殷商”，是作“妹妲”为确，还是“褒妲”更好的争论外，就比较集中在杜甫本人写此两句的真正用意之上了：即诗中以“诛褒妲” 所喻之马嵬事变中的诛贵妃，当属君自为之，还是臣逼为之；是称颂玄宗之贤明，还是暗刺明皇的虚伪。 首当其冲，最有代表性，亦对后世影响较大者，当属宋魏泰在其＜临汉隐居诗话）中所论：“唐人咏马嵬之事者多矣。世所 称者，刘禹锡日：‘官军诛佞幸，天子舍妖姬。’自居易日：‘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此乃歌咏禄山能使官军背叛，逼 迫明皇，明皇不得已而诛贵妃也。噫！岂特不晓文章体裁，而造语愚拙，抑已失臣下事君之礼矣。老杜则不然，其＜北征）诗 日：‘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乃见明皇 监夏商之败，畏天悔过，赐妃子死，官军何预焉？＜唐阙史）载郑畋＜马嵬）诗（按：郑畋 诗云：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命意似此”①。 此论一出，附合者颇多。钱谦益之＜钱注杜诗），仇兆鳌之＜杜诗详注）全依此说；而杨伦在其＜杜诗镜铨）中不仅完全赞同 此论，为强调他所谓的杜甫的“忠君”之举，更申之以“立言有体，深得为君讳恶之义。”金圣叹的＜杜诗解）亦称：“明皇不惜妃 子，便杀以谢众，此等勇决，实是从来所无，今日中兴，不其宜乎！”浦起龙在他的＜读杜心解）中甚至提出：“玄礼为亲军元帅，纵 凶锋于上前，无人臣礼。老杜既以‘诛褒妲’归权人主，复赘‘桓桓’四句，反觉拖带，不如并隐其文为快。”竟然试图将以陈玄礼 为代表的唐军官兵的爱国义举一笔抹杀。于是，近人乃综合这些观点，在给这两句诗作注时认为：“不闻”二句是说玄宗能顺 军心、服，“尚能当机立断，将杨妃缢死，以古例今，毕竟不同于历史上的亡国之君”②。 当然，也还有另一些看法，认为以上的论说是对杜诗的曲解，是论者出于维护封建王朝的宗法观念而作出的一种曲解，不 宜以纲常的偏见而恣意地笔削去取。如傅庚生先生的＜杜诗析疑）就指出：“缢死杨贵妃，是玄宗实逼处此。杜诗中的‘中自诛 褒妲’，只能解为朝中或宫中自行诛灭了褒姒、妲已。不能把‘中自’解为‘天子自己’。因为历史事实不容改变，诗里也用的是 ‘中’而不是‘上’。……主要归功于陈玄礼，赞扬他能够举行兵｛东，迫使玄宗割恩正法，所以用‘桓桓’四句极力表彰他”。并引 宋许颉＜彦周诗话）中之“独以‘活’、‘国’许陈玄礼，何也？盖祸乱既作，惟赏罚当则再振，否则不可支持矣。玄礼首议太真国 忠辈，近乎一言兴邦，宜得此语。倘无此举，虽有李、郭，不能展用”为证。认为必作如是解，方“有契于诗人的初心。”而吴鹭生 在自己所著＜杜诗论丛）一书中，也认为杜甫在＜北征）一诗中所涉及的马嵬坡事变的问题上，“特别提出当时这一事变中的重 要人物陈玄礼，给以热烈的赞颂。”并指出“他（指杜甫）大胆地肯定了陈玄礼，也就是肯定了当时所有的爱国将领与士兵们。 杜甫从国家民族的利益着眼，提出了与一般庸俗的腐儒们认为陈玄礼是‘挟军逼驾’的相反看法。在这里，也表现了诗人卓越 的政治见解和进步的政治倾向”。 然而相比之下，我倒更觉得邓魁英、聂石樵在他们的＜杜甫选集）中对“不闻”二句所发表的观点更有新意、深意，也更切近 收稿日期：２００２—０３—０４ 作者简介：王宇可（１９４７一），成都大学中文系，讲师。 ・ ５２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老杜之为诗为人。其论云：。杜甫以古史比喻马嵬坡兵变，玄宗赐杨贵妃死一事，实则有讥刺玄宗和夏桀、殷纣、周幽王一样， 以宠妃替自己开脱罪责。鲁迅＜花边文学・女人未必多说谎）：‘譬如罢，关于杨妃，禄山之乱以后的文人就都撒着大谎，玄宗逍 遥事外，倒说是许多坏事情都由她，敢说‘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的有几个。就是妲已、褒姒，也还不是一样的事？女人替 自己和男人伏罪，真是太长远了。’鲁迅的意思是：没有听说夏殷的衰亡，其问诛了两个女人作替罪羊吗？敢说这话的，只有杜 甫一人。鲁迅揭示了杜甫这两旬．诗的真正含义，即安史之乱的主要祸根在唐玄宗。这是历来注释者所不敢想的。”故试在此 说的基础之上，略陈愚见，作展开一论，以与有识者商榷之。 要论明老杜。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意在赞君德，还是贬君过，我想先得弄清楚杜甫对君王，尤其是对玄宗的态度。 可以肯定地讲，出身于。承儒守官”的家庭之中的杜甫，当然是忠君的。更何况。甫奏赋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③， 更让他对玄宗还怀有几分知遇之感。正因为如此，他才。窃比稷与契”④，。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⑤，热望能。致君尧舜上， 再使风俗淳”⑥。尽管其结果是。居然成萼落”⑦，。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⑧。但也依然。自首甘契阔”⑨，转而通过诗歌创 作来抒写自己一腔忠君爱国的拳拳之心。但。忠君”并不等于愚忠，不问是非地一味为君，甚而至于有意地文过饰 非，替君讳恶。曾经身任“拾遗”之职的老杜清楚地知道，能义无反顾地指出君王之过失，让其能从中拾遗补阙，亦为。忠君”之 举。是自己所应承担的义不容辞的责任。故在杜诗之中，对君过的指斥，可以说比比皆是。 其中，既有直捷了当地大胆披露：。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⑩；。子实不得吃，货币送王畿” ⑩；。君已富土境，开边一何多”⑩？。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⑩。更多地当然是隐言寓之，暗含讽诟。试看其在天 宝十一年所写之＜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其中有云：。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天宝大乱的危机，在 杜甫敏锐的政治嗅觉中早有预感，故在诗中以虞舜比太宗，用苍梧喻昭陵，而以瑶池饮暗射玄宗在骊山的寻欢作乐。使他面 对着太宗的昭陵，痛感由于明皇的昏淫误国所造成的。秦山忽破碎，泾谓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的社会危机，生发 出无限的感慨。尤其是天宝乱后的兵连祸结，更使得杜甫在诗中对原本还有所好感的君王也充满了怨刺。如。历历开元事， 分明在眼前。无端盗贼起，忽已岁时迁”⑩。连仇兆鳌在注中也不得不承认，。天宝之乱，皆明皇失德所致”。然又欲盖弥彰地 说：。此云‘无端盗贼起’盖讳言之耳”０。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老杜哪里是在。讳言”呢？分明。是说那开元天子好模好样地放 在太平日子不想过，无端地乱搞起来，以致天下大乱，这里闪铄其辞的‘无端’等于转着弯儿说天子‘无道”⑩。至于其＜诸将 五首之二）的结句。独使至尊忧社稷，诸君何以答升平”。看似责怪诸将，开脱国君。然联系上一句。龙起犹闻晋水清”来看，其 实是以李唐当年创业时的神武、嘉兆，暗示了当今天子是个草包，根本无颜以对开基立国的列祖列宗。讽喻至此，居然连高高 在上、不可一世的。至尊”也请君入瓮了。难怪他写下了。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⑩，巧妙地化用了沈俭期。雪白山 青千万里，几时重谒圣明君”⑩的诗句。因为在现实堕落的朝堂之上，明君早已沦为昏君，致使天地不仁，生民坠于涂炭， 万物化为弓狗，当今世间无数大错皆是由耽于骄奢淫佚的君王在长安铸成的，实当为罪魁祸首，故哪里还有。明君”可谒， 给 忧国忧民的诗人的就只能是。愁看”了。再如。鹤驾通宵凤辇备，鸡鸣问寝龙楼晓”０，暗讽玄宗与肃宗父子问的矛盾；而以“犬 戎直来坐御床，百官跣足随天王”④隐刺肃宗在平息战乱上的昏庸懦弱；用。愿闻哀痛诏，端拱问疮痍”⑦，。天子亦应厌奔走， 群公固合思升平。但恐诛之不改辙，闻道嬖孽能全生”＠，婉责代宗不能吸取前朝教训，改弦易辙，而是依然穷事搜刮，姑息养 奸；甚至以。张后不乐上为忙”④嘲笑了贵为一国之君的肃宗的惧内。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由此可见，邓、聂二人将。不闻 两句释为杜甫对玄宗的批评贬抑之辞，即玄宗在天宝乱起、马嵬事 变中所扮演的角色，实质上同桀、纣一样，是罪无可恕的亡国之君，当是合情合理的破的之说。 不过，话得先从。和亲”谈起。众所周知，从西汉王朝开始，封建王朝的历代最高统治者就时常通过。和亲”的方式去羁縻 外族，以期缓和，求得地位的稳固。而其问最大的受害者，当然就是那些虽出生于帝王之家、贵为皇亲国戚但却身不 由己、只能任凭天子摆布命运的女性。对统治者本人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昏庸举措，老杜出于对国事的关切，也出于对 柔弱女性的同情，是颇有微辞的。试看他＜警急）一篇，其中。和亲知计拙，公主漫无归”，就一针见血地指出，金城公主虽出身 皇族，但她却成了和亲的牺牲品。因为此次和亲的结果所换来的，却是。青海今谁得？西戎实饱飞”。。漫无归”的悲惨下 场，正谴责了君王的不仁，寄托了诗人对金城公主悲剧生涯的极大关注。又如咏宁国公主下嫁回纥之事的＜即事）一诗亦云： ・５３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闻道花门破，和亲事却非。人怜汉公主，生得渡河归。秋思抛云髻，腰支 宝衣。群凶犹索战，回首意多讳。”即道出了对遭 受蹂躏的弱女子的深切同情，更有对唐王朝这种失误国策的暴露与责难——你看，封建帝王为了自己能坐稳龙位，不惜连自 己的子女都拿出来用作了政治赌场上的筹码。由是可见，杜甫并不罔这些公主们均系上层统治集团中的一员而对她们的不 幸遭际冷眼旁观。相反，倒是出于对“和亲”之举本质的清醒认识，基于人道主义的正义立场，对她们深表悯惜之情，并大胆地 揭示出造成这些贵族女性悲剧生涯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帝王本人。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再来看看杜甫在自己的诗中是如何对待杨贵妃其人其事的。＜丽人行）一诗，虽意在揭露杨氏兄妹骄 纵腐朽的生活，但笔触所指，却主要集中在指斥杨国忠、虢国夫人等杨氏家族之人仗恃贵妃之得宠而恣意妄为，侈靡淫乱；更 隐曲地批评纵容他们如此张狂的玄宗的昏庸和时政的。而对贵妃本人，诗中却显然并无多少深恶痛绝的讥刺之辞。而 在老杜身陷沦入叛军之手的长安时所写的＜哀江头＞一诗中，反倒是颇有人情味地对杨妃的不幸结局投以了较多的同情和哀 惜。如＜钱注杜诗）就指出：“此诗兴哀于马嵬之事，专为贵妃而作也。苏黄门日：‘＜哀江头）即＜长恨歌）也’，斯言当矣”。仇兆 鳌之＜杜诗详注）亦引黄生之言日：“诗意本哀贵妃，不敢斥言，故借江头行幸处标为题目耳。”在他们的论注中，就都突出了此 诗“哀贵妃”的主旨。那么，老杜哀贵妃什么呢？细读此诗，除首四句忆昔锦宫丽人全盛日，叹今国破人去空好城，有几分故宫 黍离之悲外，从“忆昔”句以下至篇末共十六句，均全写杨妃之身世。既哀叹其－－＆只知恃妖艳而邀宠，全无当年班婕好之清 醒明智，结果是痴情人偏遇无情手，“明眸皓齿”的“昭阳殿里第一人”却最终落了个“血污游魂归不得”的悲惨下场。昔日芙蓉 苑里笑看仰射比翼鸟，到头来却是马嵬坡前生死两离分。还哀惋杨妃身虽死，情不断，“江水江花岂终极”，换来的却是明皇忘 情无牵挂，只求苟全性命深入剑阁逃难去。更哀伤杨妃作为“替罪羔羊”身死尚不足抵“罪”，还留下个“贼本”④的臭名传后世 （杜作此诗之时，杨妃已死，罪名已定）。试想，如果诗人同意“贼本”之论，那么他尽可以在此诗之中对杨妃之罪口诛笔伐，大 加斥责，而对玄宗大义灭亲，赐死杨妃之“壮举”大肆褒扬。然而事实上恰好相反，诗中有的只是暗讽昏庸的玄宗不能持正；揭 露由于他的荒淫而召祸；就是在男女之情上，也以“去住彼此无消息”隐射了明皇的绝情寡恩。两相对照，可以见出，杜甫明显 地是寄同情于最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的杨贵妃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因为身为一国之君的堂 堂天子既然可以不惜用自己亲身骨肉一生的幸福去作政治赌注，来换取地位的暂时稳固；那又何在乎牺牲一个原来就是供自 己淫乐玩弄的女性的生命，让她作为替罪羊，借以掩盖和洗刷自己的不是与罪过，用以去平息官兵的义愤，让自己躲过一场政 治危机呢？其实杨氏早就不打自招地在＜杜诗镜铨）中承认了玄宗诛贵妃之举实乃“恶行”。否则，又何来“为君讳恶”之言呢！ 从前面两个方面的分析中，我们应当可以悟出老杜“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两句的真正旨归，当是暗刺马嵬事变中玄 宗在诛贵妃之举中所表现的虚伪和残忍，分明含蕴了诗人对玄宗的深诟贬抑之意。当然，这暗刺与贬抑的最终出发点，还是 出于“忠君”的善意讽｛东，期望明皇能从中反躬自省，幡然醒悟，从而悔过自新，励精图治，中兴唐室。这样的立意和良苦用心， 联系到包括“不闻”二句在内的＜北征）诗的最后一层诗文，更可以见出。 我们先看“奸臣竟菹醢，同恶随荡析”二句中“同恶”一词，一般注本多释为包括杨妃在内的杨氏家族等一干人，但不如释 为杨国忠之亲属与党羽更为恰当。＜新唐书・外戚传）载：“御史大夫魏方进责众日：‘何故杀宰相！’众怒，又杀之。四子暄、咄、 晓、唏。暄……身贯百矢，乃 §；咄……陷贼见杀；晓……为汉中王王禹捞死；唏及国忠妻裴柔……为追兵所斩。……其党翰林 学士张渐、窦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俱走山谷。……昱……为乱兵所杀，余坐诛。”以此足见杜诗中之“同恶”当指上 述人等，而非贵妃之流。唯作如是解，在文义上方不与下文之“诛褒妲”之意重复。故“奸臣”两句与“不闻”两句老杜所要表达 之意是有着转折关系的，其枢纽就在于“事与古先别”中的“别”字。既“别”在玄宗还未一味昏庸到底，尚能“畏天悔过”，除“奸 臣”，荡“同恶”；更“别”在玄宗比桀，纣“聪明”，随机应变，能堂而皇之地诛杀贵妃，巧妙地转移视线，转嫁罪名，这可是前无古 人的。故老杜以“奸臣”二语赞君之贤明，而以“不闻”两句斥君之过失。然后便抬出了周、汉中兴之主，以期求玄宗能进一步 地辨善恶，明事理，扬善举，改恶行。并且并未顺水推舟地去歌颂君王的英明与功德，反将笔锋一转，去大书陈玄礼的再造国 家之功。尤其是“微尔人尽非，於今国犹活”，把陈玄礼称作是力挽狂澜、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独一无二的英雄，语气是何等 的热烈。不去赞扬君王“诛妃”的大贤大德，却极力称颂“挟军逼驾”、所谓大不敬的臣下的“桓桓”之功，诗人的爱憎、褒贬之 意，可谓是泾渭分明。所以，诗人最后用意味深长的“煌煌太宗业，树立甚宏达”来收束全诗， （下转６４页） ・５４・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麦尔维尔一样，他不以为然地认为自己可以重复过去＠。为 妄图挤入他们中问的“穷小子”总是又恨又怕，既定的社会阶 了达到这样的目标，盖茨比在黛西家对面修建豪华别墅，邀请 层结构和利益驱使，使他们感到有必要维护权力机器的威严， 素不相识的人在那里夜夜笙歌，他所做的一切都令人感动而 他们要告诉世人的是：不管是渴望建立个人功勋的于连，还是 又可笑。直到黛西重回汤姆的怀抱后，盖茨比还坚持认为她 追求上流社会女性的盖茨比，他们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注定 不爱丈夫汤姆，或者说更爱的是自己，而此前黛西在广场饭店 都只能以悲剧收场。 已经亲口承认自己爱过汤姆，盖茨比也已经认识到自己多年 然而，尽管本文探讨的两位主人公都是失败者，是各自梦 梦想的意中人不过是个“声音里充满了金钱”的黄金女郎。在 想的牺牲品，但是于连身上体现出的个人英雄主义和不甘流 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梦，而现实已经将这个梦撞得粉碎 俗的坚强意志，盖茨比对梦想执着追求的理想气质和对自身 之后，盖茨比“仍然不能忘怀，无力自拔”，最后为了这个无法 精神超越的渴望，却始终让人后世的读者难以忘怀。“他们有 实现的梦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与清醒而现实的于连相比， 着某种真正的，虽被歪曲了的英雄主义，有着某种振奋情绪的 盖茨比始终有些不切实际，他不明白“那个梦已经丢在他背后 渴望的力量；而在尽力考验的时刻，他们却表现出比大多数人 了，丢在这个城市那边那一片混沌之中不知什么地方了。”也 有更高贵的感情和更坚强的心灵”０。这才是理想者的人生 许直到自己惨死在威尔逊的口下，盖茨比仍然没有认识到 悲剧所要告诉我们的，是于连与盖茨比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汤姆和黛西代表的上流社会决不会让他旧梦重温，而只是“砸 注： 碎东西，毁灭了人，然后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①③⑤⑥⑨⑩⑩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欧洲文学主流＞第 不过，无论是清醒而理智的于连还是浪漫狂热的盖茨比 五分册＜法国的浪漫派），李宗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９７， 最后都在残酷的上流社会面前一败涂地。于连因一时冲动 第２７１页，第２６１页，第２６９页，第２６９页，第２６９页，第２６２ 击夫人而被阴险卑鄙的华勒诺之流置于死地 盖茨比出 页，第２６７页。 于对黛西一以贯之的爱情而被汤姆教唆威尔逊击身亡。两 ②⑧⑩⑩＠林达・ｗ・韦格纳：＜美国哥伦比亚文学史）， 位企图从草根阶级通过个人奋斗跻身花果阶层的贫民英雄最 肖安溥译，四川辞书出版社，１９９４，第７３６页。 ④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巫宁坤等译，上海译 后殊途同归，倒在血泊中结束了悲剧的一生。 文出版社，１９９７。 造成悲剧的，并不是于连和盖茨比各自的性格和经历，而 ⑦斯汤达：＜红与黑＞，张贯尧译，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９９。 是他们相似的贫贱出身和勃勃雄心的巨大反差，是主观幻想 ⑩邓年刚等：＜理想之梦的幻灭），载＜外国文学研究）１９９７ 与客观现实不可抗拒的力量。尽管１８３０年前后的法国七月． 年第３期。第１１２页 王朝远远不同于上世纪２０年代的爵士美国，但上层社会对于 （上接５４页） 借对太宗开国功业的歌颂赞扬，既对守业的玄宗之流暗含责难之意，也对肃宗之辈寄以期勉之情。 可见，在＜北征＞结尾的这一层中，杜甫非常辩证地分析了君德，评价了君过。君德该扬，明而言之；君过应贬，隐而寓之。 “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工于诗意诗句诗语锤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人，巧妙地写下了这足以让后人产生歧义的诗 句，含蓄地表白了他对君过的责难与讽冻。从中，正可以见出杜甫清醒的政治头脑和敢于批判现实的创作精神。 注释： ①清・何文焕：＜历代诗话）。 ⑩⑥＜小寒食舟中作），＜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诗）。 ②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０④＜洗兵行）。 ③＜新唐书・杜甫传）。 ①⑦‘有感五首＞。‘释闷＞。 ④⑦⑨⑩＜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０＜忆昔）。 ⑤⑥⑧＜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额）。 ⑦（Ｉｎ唐书・后妃传）载：幸至马嵬，禁军大将陈玄礼密启 ⑩⑩⑩＜甘林），＜前出塞），＜兵车行）。 太子诛国忠父子。既而四军不散。玄宗遣力士宣问，对日：贼 ＠＜历历）。⑩仇兆鳌：＜杜诗详注）。 本尚在！盖指贵妃也。力士复奉，帝不获己，与妃诏，遂缢死 ⑩傅庚生：＜杜诗的人民性）。 于佛里。 ・６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