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主人公形象评析
穆 波
【摘要】:于连是19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斯丹达尔小说《红与黑》的主人公,他短暂的二十三年生命以悲情之幸福而结束。他走在红与黑铺成的两种颜色的道路上,弱不禁风又不懈追求,信念坚定,风采依然又让人刮目相看。他象挂在一个宽敞的“大客厅”里的风景画中的肖像一样,永远记录下那一刻诱人的、朦胧的、又带着伪善笑容的瞬间,但魅力永存。于连〃索莱尔的悲剧命运其实就是全部<<红与黑>>浮沉升降兴衰荣辱的过程,他的悲剧是于连双重性格的悲剧,是有深刻的社会原因的。于连是一个弱势腼腆的平民青年,只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坚韧不移的毅力,在一个无爱的家庭和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步履艰难,努力攀爬,为了实现他那巨大的野心,他不仅要处处显示不同寻常的学识和能力上的优势,还要采取种种不光明正大的手段,例如作假、虚伪和违心等,来展示自己,并凭此来适应当时社会。然而命运不会轻易关照这个地位底下的年轻人。正当他费力地爬上一定位置,并自以为踏上了飞黄腾达的坦途时,一封告密信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一个精力充沛的青年就这样身首异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他仍然是一个“汝拉山区穷乡下人”,没有资格从平民变成贤达贵族,必须受到统治阶级的惩罚。这就是于连的悲剧过程。
【关键词】:悲情 追求 爱情 虚伪
于连是谁?为什么书名起为《红与黑》,它到底有什么象征意义呢?普遍有下面三种见解:“红”指的是当时穿着红色军装的战士,“黑”指的是当时穿黑袍的教会;“红”也指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的英雄时代,“黑”也指复辟王朝的反动统治;“红”也指以特殊方式来反抗复辟制度的小资产阶级叛逆者象于连这一类的平民青年,“黑”也指包括了反动教会、贵族阶级和资产自由阶级在内的那些黑暗势力。
于连是19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斯丹达尔小说《红与黑》的主人公,读着这样一位在那个时代惟一能与巴尔扎克齐名的多才多艺的大师的作品,内心时常闪烁着多彩的光芒。既觉得神秘、纷乱、又有些无奈和悲情。于连短暂的二十三年生命以悲情之幸福而结束。他走在红与黑铺成的两种颜色的道路上,弱不禁风又不懈追求,信念坚定,风采依然又让人刮目相看。他象挂在一个宽敞的“大客厅”里的风景画中的肖像一样,永远记录下那一刻诱人的、朦胧的、又带着伪善笑容的瞬间,但魅力永存。我的情绪也出于矛盾之中:喜欢他又讨厌他,赞扬他又鄙视他。一本书读下来既激动又愤怒,既悲哀又惊诧。真有些如曹雪芹所语:“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其中的滋味一直在我的口中咀嚼着,真希望于连不走,重新迈步把人生的路程走好,做一个完美的青年。
于连·索莱尔的悲剧命运其实就是全部<<红与黑>>浮沉升降兴衰荣辱的过程,他的悲剧是于连双重性格的悲剧,是有深刻的社会原因的。于连是一个弱势腼腆的平民青年,只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坚韧不移的毅力,在一个无爱的家庭和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步履艰难,努力攀爬,为了实现他那巨大的野心,他不仅要处处显示不同寻常的学识和能力上的优势,还要采取种种不光明正大的手段,例如作假、虚伪和违心等,来展示自己,并凭此来适应当时社会。然而命运不会轻易关照这个地位底下的年轻人。正当他费力地爬上一定位置,并自以为踏上了飞黄腾达的坦途时,一封告密信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一个精力充沛的青年就这样身首异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他仍然是一个“汝拉山区穷乡下人”,没有资格从平民变成贤达贵族,必须受到统治阶级的惩罚。这就是于连的悲剧过程。因此我认为是野心成就了于连的幸福,也是野心摧毁了于连的美好人生。
悲 情 于 连 的 生 活 环 境
于连.索莱尔出生在维里埃小城,是一家锯木工厂小业主的儿子。他身体瘦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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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清秀,但没有力气干活,经常被父亲和两个哥哥打得晕头转向,满脸是血,浑身疼痛,“猛得一掌打在于连的头上。”,“推推搡搡地把他往家里赶”,“用手把他扳过来,好象小孩子用手扳铅制玩具兵一样”,“这两个粗鲁的家伙不禁炉火直冒,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直到他浑身流血,晕倒在地才离开。”„.面对这些于连只能用软弱来抵挡,把痛苦憋压在心中,但是他羸弱的面庞却“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他恨他们,对这个家失去了眷恋情谊。一种无声的反抗意识就这样在于连的心里渐渐地孕育着,积累着,被迫式地成长着。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说到底是“有利可图”的法则破坏了他的家庭关系。于连十九岁踏进社会到临死前从没有想念过父亲,他讨厌见到他,当白发苍苍的老木匠来到他牢房探监,于连暗想:“我们几乎是尽可能地伤害对方。他在我死的时候来给我最后一击。”而当于连知其真正来意但无法把父亲打发走,竟欺骗父亲“我攒了些钱”时,利欲熏心的老索雷尔竟喜形于色:“那很好,这其余的理应归我„..如果您希望像一个好基督徒那样死去,那就应该偿还您的一切债务„„”,父亲才开始高兴起来。这不得不让于连痛苦地感到“瞧,这就是父爱呀”。父子之情已完全消融在赤裸裸的利益之中,父子关系原来只不过是一笔金钱交易!当然老索雷尔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想以于连“带来收益”,甩掉负担,结果成了于连改变命运的起点。
如果说于连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是不幸的话,那么真正使他的性格发生变化并成长起来的是在德.雷纳尔市长家、贝尚松神学院、德.拉莫尔侯爵府第这三个典型环境中。在市长家里当家庭教师,是他踏进社会的第一步。在这里开始他的教育生活,他以教育市长家的三个孩子幌子,以改变自己的贫困地位为目标,是教育他人与被贵族社会教育的关系。但家庭教师的屈辱地位使他对贵族社会的阶级差异和贫富悬殊极度不满。他对市长把他看成仆人感到愤怒,但他只是敢怒不敢言,于是把这种委屈隐吞在心里,伺机进行报复。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向市长夫人发起了进攻,并在他的引诱下和他们相互同情的基础上,终于产生了真正的爱情。于连在市长家里也可谓是大开眼界,看到了资产阶级种种败劣行为,看到了各种各样损人利己的阴谋诡计。正象谢朗神夫开导他那样:“你也可能发发迹,但必须损害穷人的利益,奉承区长、市长,巴结达官显贵,卑躬屈膝投其所好,这种行为,就是尘世间所谓的处世之道。”从此,于连开始认识到在这个已经到处充满欺诈的社会里,要想改变命运,实现野心,没有其他捷径,只有用虚伪来适应社会。他曾这样发誓:“只说那些他认为是虚假的话,决不谈论真实的事情。”阿谀我诈,惟利是图的社会风气对于连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于连开始懂得仅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干不会有大的作为,当他看到四十岁的神父能拿到三倍于拿破仑手下大将的收入,便决定穿上黑袍走教会的道路。
然而于连与德.雷纳尔夫人的关系后来还是败露了,他不得不离开市长家,被迫来到贝尚松神学院学习。可是阴森可怖的贝尚松神学院并不是一方净土,内部教派斗争十分激烈,特务多于牛毛。院里的神父们个个利欲熏心,教士机们互相猜忌、告密谄媚。于连不得不事事提防,处处小心谨慎,精神上极度紧张、苦闷。但教派斗争还是把他卷进去,他受到这种环境的腐蚀,正如西郎神父对他说的那样:“我想你已被这个世界的虚荣腐蚀了”这时的于连几乎变得和他们一样恶劣可怕。他明明是无神论者,却装作虔诚的教徒,一副虔敬天主的样子让人不敢怀疑。贝尚松神学院把于连变成一个伪君子,也更加坚定了他向上爬的野心,他觉得别无出路。
于连随彼拉院长到了巴黎当了德.拉莫尔侯爵的私人秘书。这是他最成功也最悲情一个环境。他的成功是因为他才干出众,以虚对虚,既能审时度世,又能迎合主子,得到了侯爵的赏识和重用。再之,有侯爵的女儿玛蒂尔德小姐不满平庸无味的贵族生活和周围纨绔子弟,叹息当今是“一个退化而烦厌的世纪”,缅怀浪漫的中古时代,对她来说意志坚强而又有才能的于连的出现,无异是“黑暗王国中的一线光明”,于连征服了她。德.拉莫尔侯爵对这门婚事起初暴跳如雷,后来也无可奈何,只得承认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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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连因此获得“德.拉伟业骑士称号”、“二万零六百法郎年收入的庄园”、“法兰西陆军中尉的军衔”,初步实现了他个人愿望和野心,小资产阶级的反抗性荡然无存,他好象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似的。于连最悲情地方是正当他踌躇满志的时候,贵族阶级和教会狼狈为奸,阴谋策划,通过教会特务威逼德.雷纳尔夫人写了封诱骗她的告密信,德.拉莫尔侯爵因此取消了他和玛蒂尔德的婚约,葬送了他的锦绣前程。他在激愤之下狂奔维里埃,向正在教堂祈祷的市长夫人开了两枪,当场被捕,两个月后被判处死刑。
悲 情 于 连 的 爱 情 经 历
我认为读《红与黑》其实也是在读于连的爱情经历,它很具有时代意义。也可以说于连的爱情在今天也有它现实的影子:想专一又禁不住诱惑,“脚踩两只船”。实事求是地讲于连对爱情也是真诚的,他需要爱情,是爱情拯救了他,也是爱情毁灭了他。因为于连的成功是以两个女人的恋情为标志,他也是在两个女人的爱情中走向死亡的。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的爱情始于于连的大胆式的引诱和自我表现。他主动“挽起胳膊”,“太太,今晚两点钟,我到你房间去,我有话对你讲。”、“他翻窗跳了进来”,于连极力表现虚伪的魅力和超群的记忆力让德.雷纳尔夫人神魂颠倒,就这样他凭借真情和野心征服了德.雷纳尔夫人。于连和德.拉莫尔的爱情则始于德.拉莫尔的主动争取,“她渐渐接近于连”,“而她呢,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他,好象是他的奴隶一样”,“以至于她美丽的头发几乎触到了他的肩膀”„.而于连却消极排拒她,“匆忙离开了她”“于连却不屑于看她”„.一个是“心灵的爱情”,另一个是“头脑的爱情”,结果是“心灵的爱情”战胜了“头脑的爱情”。对当时年轻英俊的于连来说,爱情是什么,于连没有明确的答案,我认为他的爱情观还是模糊的。于连认为爱情只能是向上爬的手段,飞黄腾达进入上流社会才是真正的目的,只有爱情才能让他脱离苦海。然而于连毕竟是善良的,淳朴的,涉世很浅的,他无法在爱情游戏中始终把真实的感情隐藏起来,他总会在不经意的表白之中流露出他对爱情的渴望,而且经常是激动地不能自己。无论是在猜疑中,在试探中,在缠绵中,在反反复复中,还是在激情澎湃中,在种种波折中,他都有真情的表现。他是多么得悲伤与无奈,他害怕被周围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他想等到他爬上去,站得稳一些再公布于世。我反复阅读发现,于连真诚地爱过德.雷纳尔夫人,也真诚地爱过德.拉莫尔小姐,因此我认为就于连的爱情观这一点来说他受到虚伪的影响,但他又是动情的。于连的头脑始终是清醒的,在他眼里“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他只能前进而没有后退的余地。他清楚地懂得只获得社会成功并不等于他幸福的来临,所以他无奈地离开了德.雷纳尔夫人,投入到德.拉莫尔小姐的怀抱。于连的两次爱情经历,对于连来说一种是自然的朦胧式的,又夹杂着人生美好憧憬的肉体和心灵体验,如对德.雷纳尔夫人的爱情。另一种是带有直白意义的,想借助德.拉莫尔小姐家庭地位来实现自己巨大野心的“头脑的爱情”。于连究竟痴迷过哪一种爱情?我认为他曾都喜欢过,但其程度应该是对德.雷纳尔夫人的象“初恋”般的是最深。当然从书中也能读出这是作者斯丹达尔有意安排的,或者说它带有斯丹达尔爱情观的影子。
于连和玛蒂尔德小姐的爱情是他的一次巨大的社会成功。玛蒂尔德小姐的出身、社会地位、在侯爵心目中的位置以及她自身的聪明才智还将保证他有更大的成功。然而这两个出类拔萃的人之间的爱情却是一种最复杂最曲折,充满了征服与反征服的爱情,是发生在两个都不那么自然的人之间的理想化的爱情。玛蒂尔德小姐多少有些作子做作,但是她追求理想,不甘平庸,好学多思,目光敏锐,敢爱敢做,使她成为一个颇有吸引力的不寻常的女性。于连不能不受到她的吸引,但是也不由自主地怀着某种恐惧,因为他在个性上没有她强悍,在追求上不如她坚韧,在反抗上不如她彻底,于连对玛蒂尔德小姐的爱情虽然出于一种征服,但还是演变为一种精神上的强烈而真诚的吸引和钦佩,其中并不缺乏真情实感,尤其是玛蒂尔德有了赡养、身孕以后。然而他们之间还是少了那种时而热情如火时而柔情似水但是永远不设防的感情上的融合,这正是他们的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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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之踵。那位英国旅行家说他和一只老虎亲密接触,手边却永远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这正是于连的状况。直到于连被捕入狱,他才能冷静地反省他和她的关系,也才能公正地对待她的爱情。这时的于连“已对英雄主义感到疲倦。要是面对一种单纯的、天真的、近乎羞怯的爱情,他会动心的,不幸的是玛蒂尔德仍然”需要时时刻刻想到公众,想到别人,试图“用她那爱情的过度和行动的崇高让公众的大吃一惊”。等到玛蒂尔德有一天“像住在六层楼上的穷姑娘,温情脉脉,毫无做作”,为时已晚,因为于连已经和他那充满了英雄主义气概的过去,连同那个他想在其中一试身手的社会最后地告别了。然而卸下了包袱的于连却终于能够理智地对待玛蒂尔德了,并且合乎情理地为她设计了将来的道路。我们不能妄断玛蒂尔德的前途,但是我们可以相信她将在内心深处为他保留一个至高无上的祭坛,而不仅仅是把那个“蛮荒的山洞用花巨款在意大利雕刻的大理石装饰起来”。在这一点上,于连也许并没有完全理解她。但是无论如何狱中的于连是生平第一次真诚地把她当作了一个朋友,没有怨恨,没有谴责,有的只是内心深处的歉疚。这对玛蒂尔德来说也够了,她究竟体验过一次崇高。她“独自坐在她把辆蒙着黑纱的车子里,膝上放着她曾经如此爱恋过的人的头”,这不是做作,不是疯狂,这是她对眼前这个平庸乏味丧失活力的贵族阶级的挑战。
在感情的天平上,于连舍弃了有思想有才智不安现状德.拉莫尔小姐,再一次投入到平凡无知温柔善良的德.雷钠尔夫人的怀抱,这种对爱情不专一,脚踩两只船的摇摆品行同样也使我愤慨过。特别是于连入狱以后,抛弃了幻想,走上了假象的陷井,恢复了真实的自我,能够以“自然”的态度对待过去和所爱的女人,更让我难以想象,于连真的超俗并大悟了吗?德.雷钠尔夫人的淳朴、天真、善良,“本性天成”的风度、在金钱世界中的洁身自好,还有那一颗尚未被小说等读物污染过的心灵,等等,于连过去只是偶然有所感觉,他的心几乎完全被野心占去。但是于连和德.雷钠尔夫人在一起,感到的是平等、自由和独立。他知道她想些什么,甚至比她更清楚地知道她想些什么。于连只有在不带伪装的时候,才能彻底地认识德.雷钠尔夫人究竟给她带来些什么,他也终于向她说出了真话:“从前我们在韦尔吉的树林里散步的时候,我本来可以多么地幸福呀,可是一种强烈的野心却把我带到虚幻之国去了。不是把这近在唇边的可爱的胳膊紧抱在胸前,却让未来的幻想给夺去了;我为了建立巨大的财富,不得不进行数不清的战斗„„”应该说德.雷钠尔夫人给于连带来了幸福,于连也给德.雷钠尔夫人连带来了幸福。
于连对德.雷钠尔夫人始于诱惑,终于热恋,其间的种种迷误和梦幻最后被两记枪响打碎。两个月的“甜蜜”也同时勾销了十年的“奋斗”,这是“生活和爱情”战胜了“野心和财富”,于连在最后的两个月清算了充满矛盾的二十三年。于连就是这样“一个可怜虫”,但是他毕竟当了两个月的“有才智的人”,虽然于连是从顶峰上跌落下来,但于连没有失败,他用胜利力量使他有了不同寻常的爱情经历。
悲 情 于 连 的 虚 伪 面 孔
<<红与黑>>的全部故事让于连生命存在的时间,从出场到被处决大约有四年。于连快到十九岁时来到市长德.雷纳先生家当了家庭教师,二十一岁左右进德.拉莫尔府第当秘书,二十三岁那年被捕入狱,两个月后被砍头。在这四年中,于连把内心世界隐藏起来,竭力用伪善来适应社会,把一切念头聚焦,那就是“发迹”和“飞黄腾达”。是穿红衣还是裹黑袍他犹豫不决,不作果断回答,一切都根据时机而定情况而定。但于连在这个问题上又是非常明确的:“在有利的情况下,按照那时法国实行的风尚,当兵或当教士。”因为这是最好的捷径了,两者都不失为一种好出路。例如,德.雷纳先生就打算让他的三个儿子,“老的大进军队,老二进法院,老三进教会。所以不管它是红还是黑,得到那个都行。实际上于连的这种思想观念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萌芽了,他看见几个意大利归来的威风凛凛的龙骑兵,从而便“发疯地爱上了军人的职业”,后来在“十四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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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眼看着一个儿女成行的治安法官败在一个三十岁的副本堂神甫后,于连再也不谈及拿破仑了。于是他立志要“当教士”想用上帝之手来达到发迹的目的。通读全书便会知道于连其实是一个不信神的无神主义者,只不过他把这种思想隐埋起来,在黑衣的外套下伪装出一副虔敬天主的样子,他把熟背拉丁文《圣经》作为踏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所以在此后的八九年当中,于连实际上一直游移徘徊在士兵和教士之间,双脚也一直沾着两条道路的泥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拿破仑统治下,我可能当个副官;而在这些未来的本堂神甫中,我则要当代理主教。”这样看来于连的雄雄野心来之已久,那就是他要“宁可死上一千次也要飞黄腾达。”于连的理想目标没有改变。
但是于连梦寐以求盼望实现“成功”、“发迹”、“飞黄腾达”之类伟大理想,时时处处羡慕有钱人的“幸福”,却从来没有说清楚他究竟要什么,这也许是伪善让他这样做的。当然金钱他是要的,他动辄想当一个主教比当年一位将军挣得法郎要多得多,然而他关心和谁一起吃饭胜过拿多少薪水,他拒绝和爱丽莎的有利婚事,他不肯走格那样稳妥的发财之路,他也从不接受没有名分的馈赠„„总之,于连不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这是他和当时一般渴望成功的人之间的很大区别之处,包括贵族和资产者。再说社会地位,他当时常想三十岁当上将军,而他看到阿格德主教比他的大不了几岁时,就“为他的马刺感到羞愧”,得到“第一次提升”就“欣喜若狂”,当了轻骑兵中尉、有了骑士的封号就“喜出望外”„„然而这一切给他带来的首先是荣誉,是平等,是自由,其次才是金钱、财富和享受,于连不是一个有政治经验的人,他“不属于任何客厅,不属于任何小集团”,这一点德.拉莫尔侯爵看得最清楚:“他没有一个不失去一分钟、一个机会的律师所具有的那种机灵、狡猾的才能。”可以说于连想到或感到的幸福很少物质成分,多为贵夫的青睐、自尊心的满足、能力的实现甚至读书的自由,有时候哪怕远离男人的目光,也能让他有一种幸福之感。总之,与其说于连是一个个人主义野心家,不如说他是一个追求个人幸福而不幸走上歧途的年轻人更为准确。这里说的“歧途”自然有实现野心采用手段之类。于连在社会通行的规范中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能获得幸福。因此于连的所作所为,甚至他的所思所想和他的心灵呼唤在本质上是矛盾的。
于连是一个成长中的形象,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如果说“在到达虚伪这个词之前,这个年轻少年的心灵曾走过很长的一段路”,那么他的死意味着他只不过在一条更长的路上刚刚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他是在监狱里走完的。内容丰富分量沉重寓意深远的《红与黑》“实际上写的是一个年轻人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如何从迷雾走向清醒,说到底写的是一个“悟”字。正如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所云:“既自以心为形亦,奚惆怅而独悲!捂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这是人类永恒难题的唯一的解,也正是《红与黑》中的于连处境的真实写照。斯丹达尔的高明在于,他只在“迷”字上用力,似乎曲径通幽,柳暗花明,谁都说是从胜利走向胜利,而在仿佛登上了座高峰时却突然两记枪响,让主人公重重地跌在地上,犹如一声断喝:“此路不通”于是主人公恍然来个大澈大悟,从此走上了新的道路——两个月后被押上断头台,实现他的“回归自然”。
悲 情 于 连 的 幸 福 追 求
应该说人来到世界上,没有不追求幸福的,追求幸福是全人类最感最高境界。无论是贵为帝王,还是贱为囚徒,概莫能外。我们来看整日忙于政治的德.拉莫尔侯爵不是也把“享乐”看作“高于一切的事情”吗?然而金银财宝、醇酒夫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或者与世无争、清心寡欲、难得糊涂与世隔绝,外离相内不乱平常心地说了几百年,幸福是什么,怎样才能得到幸福,仍然是一个使人类至今感到困惑并不断追寻的永恒问题。于连被什么所“迷”又如何彻底醒“悟”?正在对于幸福这个问题的反思和回答。
于连首先是把社会的或他人的获得标准作为自己也应该得到的目标,也要追求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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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社会成功和他人承认,否则这就是极大的耻辱。所以他的虚伪,他的天性多疑,他的警觉性,他的“作战计划”,他的种种防范措施,无一不是为了在社会上“发迹”、“出人头地”和“飞黄腾达”。然而这一切并非与他内心的呼唤相一致。看似没有冲突但他总是处于贵族与教会的包围之中,没有动静但他总感到风声鹤唳。虽然他屡屡得手步步高升,幸福似离他越来越近,但他却不曾品尝到片刻的快乐。其实他一直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生活着,即便他在巴黎节节胜利,每每感到快乐“到了极点”也常常是“骄傲多于爱情”,“是一种野心实现后感到的狂喜”。他的社会成功从未给他带来过幸福,反而淹没了他的真实自我,为表象而牺牲了本质。但是,于连毕竟是“一棵好苗子”,本性善良的他,常使他的伪装总会露马脚,他的计划也总是漏洞百出,他的做作又总是在不知不觉泄露真情,他的趋奉总是引起怀疑,最终使他永远被视为异类,因“与众不同而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从于连出现到他死去,悲情的他其实就是一切出类拔萃被迫害一代青年的永恒悲剧。无论在封建专治社会,还是在资产阶级共和社会,还是在民主社会,都是如此。所以,于连不仅和复辟贵族是矛盾的,他和资产阶级也是矛盾的,甚至和资产阶级共和派也是矛盾的,于连的悲剧体现了个人和社会的矛盾,这就意味着社会乃是个人幸福的障碍,或者说,追求社会成功使渴望幸福的人踏上歧途。于连远离了人民,他的力量太小了。
然而又有谁能够脱离社会与世隔绝呢?再痛苦也有快乐的时刻。就是在茫茫大海中的船手也还会遇到顺风返航的天日。所以,人还是要在社会中、在人际关系中求得幸福,那种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反求诸己,追求精神价值,一是承认并享受平常的幸福,于是就有古希腊的犬儒学派,就有颜回的“箪食瓢饮”,就有贺拉斯的“平凡的幸福”,就有斯丹达尔的“生活在巴黎,年金一百路易,读书写字”于连固然四面树敌,“把虚伪和泯除一切同情心作为获得安全的通常的手段”,但是他究竟还有快乐的时候,于连的第一个快乐就是读书,他是个喜欢读书的青年。读他自己的《新约全书》,卢梭的《忏悔录》、墨士德的《教皇传》、拿破仑的《圣赫勒拿岛回忆录》及大军公报,拿破仑的榜样“给自以为极不幸的他带来安慰,又使他在快乐的时候感到加倍的快乐”。为了读书于连没少被父兄的打过,为了读书于连牺牲了很多美好时光。于连的第二个快乐是摆脱了父兄的压制和苛待,虽然还不是离开维里埃,但已差不多是“飞黄腾达”的第一步了。于连在德.雷纳市长家里的快乐有两类,一是报复的快乐,于连把对雷纳尔市长的愤怒,转化为向他夫人的“进攻”;一是“远离男人的目光”,毫无恐惧之心地和德.雷纳夫人相处,“尽情享受生活的快乐”。他也有满足虚荣心的快乐,但是他也因不能真诚而败坏了更多的快乐。当于连德.雷纳夫人面前“把野心抛诸脑后”的时候,正如斯丹达尔指出“从未爱过的于连觉得做个真诚的人是那么甜蜜愉快”,然而于连恰恰“缺的是敢于真诚”。
斯丹达尔说过:“一个人的幸福不取决于智者眼中的事物的表象,而取决于他自己眼中的事物的表象。”入狱之前的于连是在社会这根“竹竿”上攀登,以他的眼睛看待事物,所以他要“三十岁当上司令官”,或者当上年薪十万的大主教;他要受到巴黎美夫人的青睐,以诱惑和征服贵夫人为“责任”;他要挤进上流社会,要按照给他十字勋章的政府的意旨行事并且准备干出更多的不公正的事情;他真愿意自己是大贵人的私生子;凡此种种,都是“智者眼中的事物的表象”,即他人的承认,社会的承认。于连并非不能成功,他其实已经成功了,即便他犯罪入狱之后,他仍有可能逃跑,他的上诉仍有可能被接受,他若抛弃尊严表示屈服仍有可能做德.拉莫尔侯爵的女婿„.但是双重个性的于连无法做到。正如福利莱神甫所言,要于连在法庭上作辩护等于让他“自杀”。然而,看看于连在狱中的表现,读者不能不认为,于连的“成功”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反而是他的这种被判决促使他走上幸福之路,梦一样的道路,其实是那种“死去元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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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空”罢了。
于连如果真的满脑子是“发迹”“往上爬”“飞黄腾达”的念头,或者,于连如果真的具有清醒的阶级意识,既“虽然出身于卑贱的阶级,可以说受到贫穷的压迫,却有幸受到良好的教育,敢于厕身在骄傲的有钱人所谓的上流社会之中”的农民反抗封建贵族,那么,他一定懊悔一时的冲动使自己进了监狱,既坏了自己的前程,也误了阶级的大事。然而不,他的内心是平静的,他睡得着觉,他还有心欣赏监狱里的建筑的“优雅和动人的轻盈”,并注意到两道高墙之间有一片“极美的风景”。他坦然地等着死。他也悔恨,但是他的悔恨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德.雷纳尔夫人,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原以为她的那封信永远地毁掉了他的未来和幸福的,竟在十五天里认识到“安静地生活在韦尔吉那样的山区里”是“幸福的。”他拒绝上诉,他开始反思。他希望让浮游延长五个钟头的生命,让它“看见和理解什么是夜”,他也希望再给他五年的时间,让他和“德.雷纳尔夫人一起生活”。往日的野心、幻想、奋斗以及为此而设计的种种伪装统统失去了迷人的光彩,于连终于在死亡的面前知道了“什么是幸福”。他对德.雷纳尔夫人说的那番话是真诚的:“你要知道,我一直爱着你,我只爱你一个人。”他果然如“久在海上颠簸的水手登上陆地散步一样”,从容赴死,“没有任何的矫情”,他恢复了真正的自我。
狱中的于连终于从社会角色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获得了自由。他在短短的一生中为自己规定了许多角色,例如“拿破林、仑的副官”、“代理主教”、“司令官”、“指导教师”、甚至是“风月老手”„..为了演好这些角色,他不能不伪善、违心。这一切都戴上了“为了幸福”这一堂皇的冠冕,实际上却使他否定了自己的原则,即个人才智的优越。死亡的临近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卸去一切伪装和面具,露出一个真实的、美好的自己。死亡会给每一个人这样的机会。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抓住,因为向命运和暴力屈服,陷入消极和虚无,或者为了某种原因而死不瞑目等等,都不能说是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于连抓住了,因为他究竟是“一棵好苗子”,他不曾像大多数人那样从温和走向狡猾,年龄反而给了他易受感动的仁爱之心,那种过分的狐疑也会得到治疗。所以,于连在狱中才能够真诚地对待情人、对待朋友、甚至对待敌人,此时的于连觉得周围的世界不是黑暗,而是撒着阳光。
总之,我觉得于连是一个面貌英俊、精力充沛、意志坚强、聪明能干而又喜欢读书,有超长记忆力的青年。他羡慕崇拜拿破仑,很渴望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干出一番事业并出人头地,成为法国贵族的一员。于连有强烈的平民反抗意识和要求改变现状的愿望。他能审时度势,善于观察和伪装。他常常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把自己真实感情隐藏起来。他不信神,却装出一副虔敬天主的样子。于连对爱情真诚但不敢公开表白,报复心理特强。他既有反抗的一面又有妥协的一面,他是受压抑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的典型形象,他的斗争是远离人民的个人奋斗的过程.
关于于连,关于《红与黑》很多人都研究过评价过,而且也是“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像《红楼梦》一样,不同的人会读出不同的见解和感受。正如鲁迅说的那样:“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似乎亦无不可。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于连向上爬的人生目标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认为都没有错,只不过实现的手段不同罢了,但不管怎样,付出实际行动是最关键的。追求一种理想,一样东西,需要辛勤耕耘并付出代价,用真才实学来面对生活,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做思想的巨人、行动的巨人。让我们把于连的希望、追求、才华、坚毅和奋斗不息的精神留下,把他的伪善、卑鄙和妥协随着的书页的翻动一起带走,求真务实,勤奋求索,满怀信心地走在开创事业的大道上,留一片脚印撒一路歌声,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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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 考 书 目
1、曹雪芹,《红楼梦》 2、杜勃罗留波夫,《黑暗王国的一线光明》 3、鲁迅,《鲁迅全集》 4、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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