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教学词典学

谈谈教学词典学

张春新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 150080）

提 要：教学词典学是词典学的一个重要分支。本文在教学词典学的定义和研究内容，教学词典学的特殊性以及教学词典的历史和性质等方面做了简要介绍。 关键词：教学词典学；教学词典

中图分类号：H356 文献标识码：A

1 教学词典学的定义和研究内容

教学词典学是一般词典学最年轻的分支学科之一，与此同时，也是词典学中最富有生命力和最富于变化的一个部分。尽管编纂教学词典的历史可以很轻而易举地追溯到中世纪，但是教学词典学作为理论思考的一个单独的客体和相对的实践领域出现，这还是不久之前的事。在词典学研究非常深入的俄罗斯，编纂各种类型词典的机构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然而莫斯科大学俄语科学—教学法中心词典学及词典部（现名普希金语言学院教学词典学部）在1966年才正式成立。（Марусенко 1996: 308）这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教学词典学作为一门理论受到人们的重视仅仅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然而，在其产生之后，它立刻在词典学中占据了一席重要的位置。苏联著名的«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за рубежом»杂志曾专门组织了一次主题为\"Каким должен быть учебный словарь\"的大规模的学术讨论，这次讨论从1971年一直持续到1975年，参与讨论的有众多著名的语言学家和词典学家，如Бархударов, Шанский，Новиков，Гак，Морковкин等。这次讨论掀起了教学词典学理论研究和实际编纂的热潮，推动了教学词典学理论由稚嫩逐步走向成熟。

教学词典学的第一个定义是由Новиков提出来的：“教学词典学与科学院词典学相比较而言可以定义为以较少的词形包含较多教学针对性的词典学”。这个定义提出之后，得到了广泛的认可。Морковкин则从术语лексикография的内部形式上着手进行了分析，учебная лексикография应当理解为“以教学为目的描写词”。他发展了Новиков的思想，不仅考虑到教学词典学对外语教学法领域的卓有成效的渗透作用，而且也考虑到了教学法的需求致使教学词典的编纂工艺和词典内容的改变，提出了教学词典学更为宽泛的定义：“教学词典学是词典学的一个特殊部门，其内容是在词典和其他词典类型的作品中，对语言单位进行具有教学针对性的描写的理论和实践。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编纂教学词典的理论和实践；编纂词汇和熟语最低词汇量词典的理论和实践；教学词典统计学的理论和实践；编纂词典型的词汇参考书的理论和实践；在相应语言的教科书中编写和提供词汇表的理论和实践。”（Морковкин 1986: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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Морковкин的定义包含了更为广泛的内容，也更加适合当今教学词典学发展的实际情况。在他所写的多篇教学词典学论文中多次运用这个定义对教学词典学的各方面问题作了详尽的阐述，对形成完整的教学词典学理论体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2教学词典学的特殊性

教学词典学作为一门科学学科的特殊性质在于，它与一般词典学、词汇学、词汇语义学、心理和社会语言学以及语言教学法具有紧密的联系。因此，除了传统的词典学特有的问题，教学词典学还应当考虑许多教学法因素：诸如教学阶段、言语行为种类、学习者的母语、是否存在中介语、是否存在语言环境、学习者的年龄特点、一般文化水平等等。只有对上述的语言学和教学法因素进行通盘地、系统地考虑，教学词典学才能保障为语言教学的各种形式提供相应的教学词典，为使用这些词典提供正确的方指导。正确运用词典学的一般理论原则能够在词汇教学中排除那些已经过时的语言学方法和手段，指出语言内和语言间对等现象的界限和可能性，展示词汇－语义搭配的趋势，展示最大限度有效运用这些方法的语言学制约因素以及应用领域。而教学法因素则能够确定：1）词典对象（中小学生、大学生等）；2）词典类型（单语词典或翻译词典）；3）词汇范围（最低词汇量词典，中型词典或大全词典）；4）词条结构、在词条内提供词汇资料的方式和方法（对等词、定义、例证、在词汇语义群中与其他词的对立关系（同义、反义、近音形似、联想性、搭配性、语法、读音和语体特征等等））。 正确运用词典学的一般理论原则能够帮助教学词典选择合适的语言现实，而教学法要求则能够帮助教学词典处理好与语言学习的针对性、适用的特定阶段和服务的特定教学形式等相关的问题，这也正是教学词典的功能所在。教学词典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本质就存在于语言学和教学法的密切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之中。 3 教学词典学的实践应用——教学词典编纂

3.1 教学词典的历史

编纂教学词典的理论和实践是教学词典学最主要的内容。虽然从理论研究的角度来说，教学词典学的确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领域，但是，从编纂实践的角度来看，它却几乎是最为古老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任何一部词典首先都是具有教学论意义的作品”。（Гак 1977: 11）也就是说，是为教学的宗旨服务的。

具有教学目的的词典编纂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4-13世纪的苏美尔—阿卡德—赫梯三语词汇表，公元前1750年的埃及分类词汇表。公元前3－2世纪，希腊的Аристофан Византийский编纂了自己的词汇表，他按照事物的特征，划分出了几个范畴，词典中使用了许多古希腊罗马作家作品的语言作为引语。希腊人培养了罗马人对教学词典编纂的热情，“与希腊人一样，罗马人的词典编纂也遵循着教学的目的：他们的词典都是服务于学校的”。（Денисов 1974：210）史实证明，教学词典比一般词典出现得早。

Гак在对一般词典学和教学词典学的规律从历史的角度作了详细的分析回顾之后，确定了词典编纂实践发展的三个阶段：前词典时期，词典编纂史上的早期和词典编纂史上的发达时期，并得出这样的结论：教学词典产生于词典实践活动发展的早期阶段。事实上不是教学词典学从一般词典学中分离出来，而是一般词典学在以教学词典为源头的编纂实践中发展起来。词典具有教学意义这一事实通过词典编纂实践活动的早期阶段出版的许多词典的名称就可以反映出来。例如，第一部拉丁语—英语词典叫做《儿童词库》。法国早期的几部拉丁语词典分别名为《青年人词库》、《拉丁语基础》等。教学词典在词典编纂实践活动的最初阶段就产生了，而且一直没有停止生存和发展，尽管在某个时期曾退到了次要地位，让位给大型的详解词典、历史辞典、词源词典（Гак 1977: 14）。

当今时代，由于民族间的联系不断加深，许多的民族国家成立，与这个过程相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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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先前殖民地国家文化的崛起等原因，与语言间交往和语言教学相关的词典功能又重新获得了重视。编纂各种类型的教学词典的热潮再次涌现，从而带动了教学词典学理论的蓬勃发展。自20世纪70年代末到整个90年代，教学词典经历了一个十分繁荣的时期，多种版本的教学词典相继问世，如《朗文当代英语词典》（1978年第1版，1987年第2版，1995年第3版），《牛津高阶英语学习词典》（19年第4版，1995年第5版，2000年第6版），《柯林斯合作英语词典》（1987年第1版，1995年第2版，2001第3版），《BBC英语词典》（1993年）。钱伯斯系列也在1995年增加了学习词典：《钱伯斯基础英语学习词典》和《钱伯斯英语学习词典》。在同一时期，法国的词典学家们也编纂出版了一些新型词典以适应现代语言教学和学习的需要，其中包括《当代法语辞典》（1971年），《当代法语插图词典》（1981年），《新拉鲁斯初级学习词典》，《哈歇特小学生辞典》和《小罗贝尔词典》等。 我国教学词典的编纂的历史相对较短，且大多集中在英语教学词典的编纂方面，最近几年，随着对外汉语教学词典学研究的兴起，对外汉语教学词典的编纂出现蓬勃发展的势头，目前已出版了多部教学词典。笔者参与编纂的《基础韩语学习词典》（系列）也位列其中。 3.2教学词典的性质

教学词典从性质上来说应当属于积极词典。积极词典与消极词典是Щерба在“积极语法”和“消极语法”的概念基础之上提出来的。按照他的观点，积极词汇指的是包含相对有限的、经常在与该社会现实、概念和情境相关的言语中使用的词汇单位，描写语言词汇的这个层面的词典叫做“积极词典”。消极词汇是与积极词汇相对立的。指的是其运用受它们所表示的现象制约的词汇单位（如罕见事物的名称、历史词汇、术语、专有名词）或者是只有部分语言载体知道的词汇单位（如古词语、新词语）、只在语言的某些功能语体中使用的词汇单位（如书面语、口语和其他具有语体色彩的词汇）所组成的语言层面。描写这部分词汇的词典叫做“消极词典”。这种提法很快得到了词典界的重视。 Щерба认为，积极词典主要是为说和写的人，为那些直接生成言语的人服务的。而消极词典则面向听和读的人。他的这种观点被当代的词典家发展为词典的编码功能与解码功能。美国词典学家Bejoint在1994年所著的Tradition and Innovation in Modern English Lexicography一书中首先提出了“编码词典学”与“解码词典学”的概念。简要地说“解码”（decoding）是指理解语言符号的意义，“编码”（encoding）是指把概念用符号的形式确立下来。按照这种理解，所有20世纪早期及之前的词典，包括1884年到1928年历时44年编纂而成的共12卷的《牛津英语词典》，都被看作是消极解码词典，词典把每个词及其存在作为一个孤立的单位，而不是把它作为词汇和语言体系来看待。《牛津英语词典》力图把每个词作为一个孤立的生命体来处理，每个词都有其“出生”日期，甚至有的还有“死亡”日期记录。这种由于受到产生于19世纪后期的历史语言学派观点的影响， 把一个词从它使用的语境中抽取出来，由此切断它和其他词汇之间的血肉联系，然后在脱离自然语境——话语的情况下，把词作为无意义单位来处理的传统做法，就是典型的解码词典。

随着语法和词汇两者之间界限的模糊，传统的词典和语法对立的观点发生了转变，语法作为必不可少的编码信息，得以堂而皇之地进入词典。随后，各种或多或少专为解决编码问题而编的词典也应运而生。词典中编码信息的含量，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新出现的专为外国人学英语而编的ELT（英语教学）词典中，达到令人瞩目的程度。特别是1942年第一本具有重大影响力的ELT词典An Idiomatic and Syntactic Dictionary在日本东京印行后，其中详备的语法及25种动词句型标注，引起了词典界的极大兴趣和关注，该词典也被认为是第一部适用于教学的语法书。1978年《朗文现代英语词典》第一版更在此基础上前进了一步，它在《前言》中宣称自己“不仅仅是一本为学生提供词和词义的参考书，同时还是一部帮助学生读和写的语法书”。到今天，一些词典甚至以各种编码信息的含量多少作为词典是否具有竞争力的一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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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语言学家Gleason的观点，解码所涉及的言语行为是“接受方面”的，或可说是“消极的”言语行为，而编码所涉及的是“生成方面”的，或可说是“积极的”言语行为。因此，也有人用“接受型”和“生产型”来称呼消极词典和积极词典。总之，目前对积极词典和消极词典的称呼虽然很多，但大家对其功能的理解是一样的：即解码型词典强调语义描写的准确性，而编码型词典则侧重于为学习者提供正确使用语言符号表达思想交流情感所需的信息。Новиков强调说：“不难发现，严格地说，语言的发出者和接受者需要不同类型的词典。前者更大程度上需要积极词典（搭配词典，类义词典、为从词汇聚合体中选择适合的词并正确使它们结合而服务的同义词词典等），后者则更需要消极词典（例如，揭示词的内容的详解词典）。”（Новиков 1967: 20-21）Караулов认为，“在新的条件下，词典不应当只简单地描写和确定语言的状况，规定、建议最好的用法，还应当纠正社会积淀形成的言语实践，教育语言使用者，在美学和道德方面丰富语言的个性。”因此，“词典要反映中等水平的单个语言载体的平均词汇储备及其运用词汇储备的规则。这种词典是为教学、积极掌握语言和掌握语言知识、有效运用语言知识服务的”。（Караулов 1988:11）有人形象地用“INPUT（输入）”与“OUTPUT（输出）”来表达词典的这种由注重理解转向注重表达的变化（刘援1997：55）。由此可见，积极型词典的特点在于积极地引导语言学习者有效地使用语言并再生言语、发展言语，进而达到能够顺利地进行交际，使学习者形成“吸收一积累一创造”的学习机制，收到1＋1＞2的效果，体现出词典的活力。积极型词典的要义是：其一，突出语言的交际职能，着重从发展言语的角度显示词在交际中被理解、被运用的规律，如果该词典是为外语教学服务的，那么积极词典应当为学习者学会使用第二语言进行交际创造条件。其二，强调读者本位。以语言学习者为中心确立词典的编纂原则以及宏观设计和微观设计。要调查分析读者学习语言的特点和难点，关注学习者的需要。其三，强调词条信息要充满交际活力。词目只收当代人常用的，例句内容要新，要贴近当代人的现实生活。这种词典的主旨在于指导读者积极地掌握语言，有效地使用语言，因此，有人称这种词典为“理想词典”。 由上面所提到的积极词典和消极词典、编码词典和解码词典可以过渡到我们所要研究的教学词典。“教学词典是各种体裁和范围的作为传达信息并接受信息的手段专门用来对语言学习提供帮助的词典学作品”（Морковкин 1990: 9）。从这个定义上，可以明显地看出教学词典应当属于积极型编码词典。其最主要的特征是必不可少的对教学的针对性，体现为词典要考虑到某些具体的与教学法相关的客观现实。教学词典的最基本的特性是以人为本（也有人称为读者本位）的性质，即有意地满足特定使用者的特定需求。也可以说，对使用者的针对性是教学词典所必须遵从的一个绝对原则。这与西方词典界所大力倡导的user-friendly(为用户着想)的观念是一致的。有人将这种对待读者的态度称为“读者意识”（张新华2002：19）。在着手编写教学词典的时候，词典编者应当首先对词典对象、他们的心理特征、行为特征、职业特征、他们使用词典的目的、动机等做出明确清晰的判定，编者不仅要清楚地想象使用者的语言意识的初始状态并预测其发展的动态，而且要判定他们的认识需求和交际需求。 4 结语

教学词典学是词典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教学词典学的定义包括了理论研究与实践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一方面，教学词典学理可以论可以为词典编纂时间提供依据；另一方面，在教学词典编纂的实践过程中所遇到的层出不穷的实际问题又为教学词典学理论提供了研究的对象。不断发现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以此来丰富、更新词典学理论。理论与实践紧密联系，理论从实践中来，又用来指导实践。因此，词典编者应当具有词典学理论的素养，才能更好地编纂出符合词典用户需求的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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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king About Teaching Lexicography

ZHANG Chun-xin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 Teaching lexicography i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lexicography. In this paper, the definition and research content of teaching lexicography, the specificity of teaching lexicography, as well as the history and nature of teaching dictionary have been given brief introductions.

Key words: teaching lexicography; lexicography

收稿日期：2009-04-16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俄汉新时代教学词典的理论与实践研究”（08JJD7400）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张春新（1975-），女，黑龙江省宾县人，黑龙江大学俄语语言文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词典学。

[责任编辑：靳铭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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