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戴望舒诗歌现代性品格的建构与缺失

第２７卷第５期　２００６年９月　云梦学刊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Ｙｕｎｍｅｎｇ　Ｖｏｌ＿２７．Ｎｏ．５　Ｓｅｐ．２００６　论戴望舒诗歌现代性品格的建构与缺失　王雅平　（湖南理工学院中文系，湖南岳阳４１４００６）　摘　要；２０世纪３Ｏ年代的戴望舒以对中西诗艺的融汇化合，建构起自己独特的诗歌世界，也初步建构起一种可贵的现　代性诗歌品格，推进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潮的向前发展。但是这种现代性并不完整，也并不纯粹，存在着明显的缺失和杂质。　如何提升中国诗歌的现代性品格，戴望舒的诗歌从正反两方面都给了我们有益的启示。　关键词：戴望舒诗歌；现代性品格；建构；缺失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６　６　文献标识号：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６３６５（２００６）０５—０１０４—０４　一、现代性品格的建构与发展　一种表现。　戴望舒将法国象征派诗人作为自己创作的借鉴，起步　早，持续时间长，象征主义、现代主义施予他的影响深入持　久，是其受益终生的营养。正是在这遥远而亲近的母体中，　诗人找到了“新的情绪和表现这情绪的形式”，完成了“为　“李金发不单是因为看中了法国象征派诗的那种形式，　才拿它来在中国实验，首先是法国象征派诗的那种逃避现　实的以幻想为真实，以颓废为美丽的世纪末思想和他的思　想起了共鸣。”（臧克家）这句话，可以说是对象征派和现　代派的共同评价。　自己制最合自己脚的鞋子”的工作，形成了一种富有个性的　现代诗风格。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西方现代主义诗人笔下弥　漫着悲观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情调。在戴望舒开始诗歌创作　象征手法是戴望舒诗歌艺术的最主要特点，也是其现　代性品格的重要构成。象征是现代主义诗学中的一个重要　形式范畴，是象征主义的最根本方法。戴望舒等现代派诗人　作品中的象征，不排除有对中国传统诗歌方法的转化性运　用，但更主要的是对西方象征主义诗艺的借鉴和吸纳。　《雨巷》在艺术表现上的一个重要特色便是运用了象　征主义的方法抒情。诗人用暗示、隐喻等手段表现内心瞬间　的感情，在象征性的形象和意境中抒情。诗里那撑着油纸伞　时，话方现代主义思潮已被大量介绍到中国，一代青年诗人　理想幻灭的忧伤与惆怅，自我迷失的苦闷与彷徨，与西方现　代主义诗歌浓厚的感伤颓废情调形成了呼应与共振。读戴　望舒的诗歌感受最深的是“忧郁”。可以说，除《灾难的岁　月》外，戴望舒大量的诗作都是在抒写所谓寂寞的清愁与无　名的烦忧。诗人笔下的自我形象也早已不是“”狂飙时　期浪漫派诗中天马行空、气吞日月的“天狗”，而是疲乏无　力、未老先衰的青春病患者：或感伤地寻梦，或迷惘中夜行，　的青年，那寂寞悠长的雨巷，那像梦一样地飘过，有着丁香　一般忧愁与惆怅的姑娘，都并非生活的写实，而是一组符号　式的、充满象征意味的抒情形象。“象征主义者的诗歌意象　或荒原里流浪，种种症候，不一而足。《雨巷》表现的便是寻　梦的忧伤。诗人在低沉的调子里，抒发自己寻梦不得的沉重　常常是晦涩含混的。这是一种故意的模糊，以便使读者的眼　睛能远离现实，集中在本体理念上。”“艺术表现被分为两　部分：一种是真实呈现物，另一种是它暗示的东　。”这就是　情绪。诗中的自我形象是孤独伤感的，丁香花姑娘的如梦飘　过，也是诗人梦想破碎、心灵幻灭的诗化，而“雨巷”则成了　象征。戴望舒正是利用象征在自己的诗作中频频制造着“模　迷惘的人生道路的象征。《我的记忆》、《对于天的怀乡　病》、《我的素描》、《寻梦者》等，亦在低回感伤的旋律中，　徘徊着一个寻梦者的孤独寂寞的灵魂。“从黑茫茫的雾，到　黑茫茫的雾”是戴望舒笔下人生旅途的象征性概括。生的　悲哀和失望使诗人展开对死亡的讴歌与描述：“温柔的是缢　糊”和分离，“借有限表无限”。这种双重或多重结构，使诗　的境界变得开阔，诗的意蕴变得丰富，从而形成一种区别于　古典审美规范和其他新诗的新的诗美。　从《雨巷》时期仿效魏尔伦的轻怨淡愁的情调，婉转和　谐的旋律，到后来转向《我的记忆》，学习耶麦、果尔蒙亲切　淳朴，自然流畅的诗风，戴望舒都没有忽略他以象征为本的　表现方法，都没有放弃对现代主义诗艺的坚持。不独戴望　死在你的发丝上”（《夜》），“残月是已死美人，，在山头哭　泣嘤嘤，，哭她细弱的魂灵”（《流浪人的夜歌》），“你咽怨　的亡魂，，孤寂又缠绵，，你在哭你的旧时情”（《闻曼陀　铃》）。不时出现的死亡意象，厚重的死亡意识，使戴望舒的　诗歌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死亡气息，它与中国传统的“未知　生，焉知死”，重生轻死的文化观念相去甚远，是现代情绪的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３—２７　舒，三十年代的现代派诗人都明确地把象征视为现代主义　诗歌的形式本体，象征的表现，在他们的诗中基本上是一种　从形式本体上接近西方象征主义诗歌的风格。在这一点上，　与先行者李金发后先相望，彼此呼应。　作者简介：王雅平（１　９　６　５一　），女，湖南平江人，湖南理工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５期　王雅平：论戴望舒诗歌现代性品格的建构与缺失　１０５　马拉美说诗不是创造真实的花，而是创造“完全不存在　的花”，是属于尘世的任何花中都找不到的本体之花。在现　代主义诗人笔Ｆ，所指在此，能指在彼。这种能指与所指的　分离是现代性诗品的一个重要方面。　戴望舒早期诗作倾心于音乐美，《阐曼陀铃》和《雨　巷》最突出的是音乐旋律的流淌，读者关于音乐美的印象超　越了关于诗歌情绪的印象。这种把音乐性放在第一位的诗　美追求，直接打上了　方早期象征主义诗歌影响的痕迹。象　征主义的先行者波特莱尔、魏尔伦等都非常重视诗的音韵　和节奏，认为“音乐先　ｒ一切”（魏尔伦《诗艺》）。而《ｔ　四行》，无论是象征意象、色彩感还是音韵特征都可看出波　特莱尔《秀发》的启示。《雨巷》则对魏尔伦《我熟悉的梦》　的顶真、反复等表现手法多有借鉴。而且这些手法以后在戴　诗中一直被普遍采用。这一时期戴望舒还大量引进两方式　的音节美，运用现代汉语中的双音节词和双声叠韵词来表　现，并通过复沓重唱来加强音乐感，与中国古典诗句中讲究　单个字词的平仄押韵的固定格式区别开来，给新诗的发展　注入了一种现代元素。　《雨巷》之后，戴望舒向散文美突变，开始了对外在韵　律的反叛，追求内在的诗情与节奏，表现出对音乐美的新理　解与新探索。这种变化，来自于他对法国后期象征派诗人耶　麦、保尔・福尔、果尔蒙等的兴趣。在戴望舒看来，他们的诗　作是抛弃了一切虚夸的华丽、精致、娇美，“像生活一样，像　大自然的种种形态一样”，“即使是无韵诗，但是读者会觉　得每一篇中都有很个性的音乐”。正是带着这种对法国后　期象征派诗人富有个性的音乐的理解，戴望舒开始了对音　乐美原则的新建构与新追求。《我的记忆》便是去掉外在韵　律，追求内在诗情的典范。与《雨巷》的音乐美相比，桐去甚　远，是一种自然的谈话风格。这首诗明显地受到耶麦《膳　厅》的影响，二诗在生活化意象的选择、诗句的格式尤其是　这种谈话风的诗情节奏上都十分相似。就是从《我的记忆》　起，戴望舒的创作进入西方后期象征主义的影响期。　从音节美的追求到内在诗情节奏的重视，西方前后期　象征主义诗人关于音乐美追求的流变，在戴望舒身上被完　整地复制，表现出诗人跟踪现代主义诗歌步伐的努力和自　觉。　二、现代性品格的缺失与局限　１、宗教精神、终极价值缺失的现实迷惘　戴望舒等现代派诗人在诗歌中标举的是一种“现代情　绪…‘一些感伤、抑郁、迷乱、哀怨、神经过敏、纤细柔弱的情　绪，甚至还带有幻灭和虚无”。这种“现代情绪”既是戴望　舒等现代派诗人与西方现代主义诗歌之间的一种联系（如　前所述），同时也是两者之间一道重要的分水岭。　在两方宗教、哲学文化背景上产生的西方现代主义诗　歌，它所表现的苦闷和绝望情绪，往往不是缘于政治、社会　或仕途得失，而是基于生命和生存本身，对生命存在形式的　本质思考，对人类内心苦难经验的表现，对生命、宇宙终极　意义的寻找成为他们作品中最广泛而深刻的主题。　但是在戴望舒的诗作中却缺少这种形而上的思考，缺　少这种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探寻。他笔下的苦闷是一种时代　的、现实的、个体的情绪。愁怨多因爱而不得、理想失落或梦　醒后无路可走而起。《雨巷》和《我的记忆》作为戴诗两个　阶段不同风格的代表，诗的情绪内涵却一脉相承，都是在表　现现实生活的“冷漠、凄清又惆怅”，表现人生道路上的举　足难前，茫然不知所向。ｊＥ是这种对现实的牵系，使戴望舒　与西方现代主义诗人之间有了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也和　李金发的“现代性”产生了差异。李金发能较多地触及对生　命本体的体验，表现转向内心探索时自我的复杂情绪，　其笔下《弃妇》、《有感》表现的都是对生命的虚无体验与　绝望感受，从中不难看出波特莱尔和马拉美诗歌思想的熏　染。在戴诗中却缺少这种现代主义的自我审视和自我否定，　淡漠于对生命价值的终极思考，梦中的丁香花姑娘和记忆　友人的形象，也都是心造的幻影，是寻找现实寄托和慰藉的　情绪的象征。所以，相形之下，二十年代的李金发更具有自　我否定中生命悲剧体验的深刻性，更从精神上接近话方现　代主义，而三ｔ年代的戴望舒及其他现代派诗人们诗歌的　象征色彩和现代品格却淡于李金发，在内在精神本质上与　象征主义诗歌情绪相距较远，缺少西方现代主义诗歌那种　宗教感、哲学感和终极意识，更多地停留在当下的、现实的　层面，未能作进一步的超越和提升。　２、弱质的文人心理与趣味　戴望舒是一个受传统习气浸染很深的人，传统文化的　价值观念和审美趣味，直接妨碍了他诗歌意境的扩展、提升　和情绪的现代性生成：　其一，对感伤美的倾心　“以悲为美”，以“忧伤”为美在我国是一种历史久远　的诗歌传统。戴望舒喜爱中国古典诗歌，创作早期尤沉溺于　晚唐诗人纤细与感伤的艺术气氛中，所以诗作中带着旧体　诗词很深的影响，流露着哀叹、感伤、绝望的情调。从“雨　巷”凄婉迷惘的忧伤到心灵寂寞的“记忆”，感伤之美始终　与戴望舒结伴而行。“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　海的相思。／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　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忧”，成为戴望舒诗歌的一个　标志性的审美质点。戴望舒笔下，从诗题、诗情、诗形到意　象，有不少都是从晚唐诗歌尤其是李商隐诗歌中化用而来。　这个“雨巷诗人”一直在“雨巷”里徘徊，寻梦，长久浸淫于　窒息般的忧郁感伤之中，无力自拔，“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这样的人生境界和思想境界失之狭小。　对感伤美的倾心，对晚唐遗韵的迷恋，与诗人的个性气　质、情感经历不无关系。诗人终生为情所困，一次又一次爱　而不得的遭遇，使诗人的心灵变得脆弱，敏感，卑怯，爱隋诗　也写得十分收敛，“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我不能对你说　她的名字”，成为反复困扰诗人的难题。不但缠绵于晚唐之　风和个人情事，这种感伤之美还表现为顾影自怜，自伤自　悼，如《我的素描》、《老之将至》、《过时》等。这些诗作中　的自我形象都疲乏无力，未老先衰：“我是青春和衰老的结　合体，／我有健康的身体和病的心”，“我怕自己将慢慢地老　去，／随着那迟迟寂寂的时间”，“老实说，我是一个年轻的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云梦学刊　２００６矩　老人，／对于秋草秋风是太年轻，／而对于春月春花却又太　秋天、落叶、残阳、浮云、泪、花、梦、灯等是戴诗中常见的　意象；而烦忧、怅惜、零落、憔悴、看岚听风、饮露餐英等，则　是戴诗中接二连三高频率出现的语词。这些意象和语词在　古典诗词中是最普遍最突出的，戴望舒的这种取向表现出　与古典诗歌传统内在的一致性和连续性。　老”，“见了你朝霞的颜色，便感到我落月的沉哀”（《山　行》）。自讽自嘲，自怜自伤，表现出与传统文人习性的声息　相应，呼吸相通，现代知识分子严峻地自审、自剖和自我否　定的心理品质和思想力度相去甚远。　其二，女性化倾向　戴望舒的烦忧苦闷意识具有与其他作家不同的个性色　彩，它是非理性的，又往往带着女性特质，表现为柔弱、纤　“天人合一”的文化传统，使中国古代诗人表现出与自　然物象的相亲相近，从而形成一种与诗歌风格密切相关的　自然意象情结。戴望舒笔下山水草木意象亦多达十数种，如　细、敏感而哀怨。　在戴望舒的作品中有不少关于女性用物和女性习尚的　意象和语句：如“粉盒”、“香水瓶”、“舞衣”、“口红”、“脂　粉”、“坠鬟的珠屑”、“簪”、“绘着百合花的笔杆”、“破旧　的粉盒”、“压干的花片”等等。对“香”的描写也习见不鲜：　“飘过的风带着青春和爱的香味”（《夜》）、“我们徒然有　百尺的高楼和沉迷的香夜”（《百合子》）、“将醉着温软的　皓体的甜香”（《二月》）等。尤其能够表现女性化倾向的，　是那些关于“哭”、“泪”、“叹息”的诗句，它们在《静夜》、　《闻曼陀铃》、《山行》、《我的记忆》、《雨巷》、《霜花》、　《林下的小语》等十多首诗作中频频出现。如“你咽怨的亡　魂孤寂又缠绵，／你在哭你的旧时情”（《闻曼陀铃》），“可　是不听你啼鸟的娇音，／我就要像流水地呜咽”，“却似凝露　的山花，／我不禁地泪珠盈睫”（《山行》）等。在镜花水月、　暗香疏影之问顾影自怜，珠泪暗弹，这种旧式才子情调使诗　的境界和质地失之柔弱和消沉。而且一位诗人长与眼泪、太　息为伍，“凄凄地哭”，“沉沉地睡”，而记忆之物不外是“破　旧的粉盒”，“压干的花片”等，在颓废之外，更显露出脂粉　气息。余光中在《评戴望舒诗》中就曾对这种闺阁态、脂粉　气，柔弱纤细的女性化倾向进行过严厉的批评。西方现代主　义诗人笔下那种自我否定，原罪忏悔，生存拷问和终极价值　追寻是沉重的、深刻的、严峻的，相形之下，戴望舒这种不无　陈腐之气的“叹息”般的情感，表现为精神与气质的弱化，　太轻太浅，离时代远，离现代性品格更远。由此我们也可以　看到诗人与自己所标举的“现代情绪”之问的一种反讽式　存在。　海子在他的《诗学：一份提纲》中表述过对中西不同诗　质的取向，他说：“我恨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他们苍白孱　弱，自以为是，他们隐藏和陶醉在自己的趣味之中……应抛　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　之路。”海子的评价可以成为我们反观和自省的标尺。　三、重归古典——走向现代性的反面　戴望舒的诗歌世界是一个复杂的、的，具有张力的　构成，现代性品格只是其诗歌美学特性的一个侧面。而实用　民族的文化特性和传统文人的弱质心理，更使他的现代性　品格变得脆弱含糊。所以，在现代性的道路上，他并没有走　多远，传统文化的巨大磁场吸附着他，使他在精神气质上最　终逃离和放弃了对现代性始终如一的追求，重新回到了古　典。　戴望舒笔下意象的选取和意象系列的成型，体现着传　统的诗学精神和文化心理。　丁香、蔷薇、芦花、野菊、木叶等等。其中最突出的是“丁香”　和“木叶”。这是两个极富古典美的意象，是诗人对前人超　越时空的传承与呼应。戴诗中的这些意象和语词自然、宁　静、优雅，符合中国传统的和谐之美，使戴望舒的诗歌形成　了一种古典的内质，表现出本土化、民族化的审美倾向，从　而和西方现代主义，和李金发，拉开了距离。李金发笔下充　斥的是残缺丑病的意象，诸如“死尸”“枯骨”“寒夜”“荒　野”“死草”“残月”“污血”等等，深得波特莱尔《恶之花》　以丑为美的精义，李金发借这些衰朽意象，率先把西方象征　主义表现丑恶、死亡、恐怖的主题引入中国诗坛。这样的主　题和意象，使《微雨》始终是中国诗坛一株格格不人的奇花　异草，但它又恰恰是李诗的价值所在。　色彩是李戴意象运用的另一个区别。李金发用色具有明　显的西化倾向，怪丽繁杂，纷纷扰扰，“如画画的人东一笔，　西一笔，尽是感受的涂鸦”。戴望舒却能根据民族欣赏习惯，　从千百年的古典文化传统中去选择自己情感的对应物——　青色。在他一生创作的９３首诗中，二十几次用到青色，天空　海洋，花草树木以及人类的生命、情感和心灵均以青色呈　现，从而产生出中国水墨画的审美效果。　读戴望舒的诗歌觉得似曾相识，容易产生共鸣，另一个　重要原因是他的情思意绪有不少是从古典诗歌而来，诸如　“逍遥游”、“悲秋”、“惜春”等都是穿越千年历史隧道的　古典情思。逍遥游是庄骚共同的艺术标志和美学命题，戴诗　中便有多处庄骚影响的痕迹。其《古神祠前》中的一些意　象，如“云雀”、“鹏鸟”、“苍茫的青天”等直接取自庄子。　诗人在浮动的白云问，在苍茫的青天上，展开翼翅“作九万　里的翱翔，／前生和来世的逍遥游”。这种描写则在一定程　度上重现了屈骚挟飘风，御云霓，于天问云际的景象。　《乐园鸟》的构思立意典出《圣经》，但这个春夏秋冬，昼夜　飞翔的乐园鸟形象及其“云游”无疑亦映显着庄骚逍遥游　的投影，显示出与古典诗情的血缘联系。　从《诗经》、楚辞以来就开始肇启一种“悲秋”的文化　传统。“悲秋”也是戴诗的一个重要命题。有的直接写秋，如　《秋》、《霜花》、《秋夜思》及《秋天的梦》等，内蕴着代代　相承的血脉：惜时伤秋，诗作笼罩在辽远而浓郁的古典情绪　中。有的暗含秋意，如《老之将至》、《残叶之歌》、《残花的　泪》及《我的素描》等，虽没有秋肃秋残的自然现象，却出现　了种种交织着生命意识的时间概念，屈原《离骚》中的一些　诗句是其渊源。诗人悲叹年华流逝，功名未成。这是一种生　命的秋天意识，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将悲秋之慨渗透其中。　在李金发的诗歌中，只有对古语古词的嵌用，与诗情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５期　王雅平：论戴望舒诗歌现代性品格的建构与缺失　１０７　无多大关涉，更像是一种生硬的拼贴和组装。而密布在戴望　舒作品中的古典情思如沙消雪化，不落痕迹。它决定着他诗　歌的精神面貌，使古典性最终上升为一个现代派诗人作品　的主要美学特征。　【１］王泽龙．中国现代主义诗潮论［Ｍ］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５．　【２】孙玉石－中国现代主义诗潮史论［Ｍ］　Ｅ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　［３］袁可嘉．欧美现代派文学概论［Ｍ］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３．　［４］陆耀东．现代诗学［Ｍ］．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０．　『５］ｉｇ￣良．中国・现代主义文学［Ｍ］睦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２．　［６］乐黛云、王宁．西方文艺思潮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Ｍ］．北京：中国　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０．　三十年代的戴望舒以对中西诗艺的融汇化合，建构起　自己独特的诗歌世界，也初步建构起一种可贵的现代性诗　歌品格和美学规范，推进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潮的向前发展。　但是太多的传统负累，妨碍了他的诗歌情绪和形式在现代　［７］余光中．评戴望舒的诗［Ｊ］名作欣赏，１９９２，（３）．　［８】朱寿桐砣中国现代诗歌对古典意象的继承和改造［Ｊ］．福建论　坛，２００１，（１）．　品格上的进一步提纯，使他在现代性探索的道路上迈不开　步伐，没能走出他的时代，也没能走到现代前沿。与李金发　“恶之花”在中国诗坛所产生的那种美学震撼相比，甚至表　现出某种程度的保守和倒退。　参考文献　【９］龙泉明．古典情怀的现代重构——论戴望舒诗歌向传统回归倾　向【Ｊ１．人文杂志，２００１，ｆ６）．　【责任编辑余三定，责任校对杨年保】　ＯＮ　ＴＨＥ　ＣＯＮＳＴＲＵ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ＬＡＣＫ　ＯＦ　ＴＨＥ　ＭＯＤＥＲＮＩＴＹ　ＯＦ　ＤＡＩ　Ⅵ　ＮＧＳＨＵ’Ｓ　ＰＯＥＭＳ　ＷＡＮＧ　Ｙａ—ｐｉｎｇ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ｅｐａ￣ｍｅｎｔ　ｏｆＨｕｎａｎ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Ｙｕｅｙａｎｇ　Ｈｕｎａｎ　４１４００６）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Ａｓ　ａ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　ｉｎ　１　９３０ｓ，Ｄａｉ　Ｗａｎｇｓｈｕ，ｗｈｏ　ｗａｓ　ｇｏｏｄ　ａｔ　ｂｌｅｎｄｉｎｇ　ｓｋｉｌｌｓ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ｐｏｅｔｒｙ，ｂｕｉｌｔ　ｕｐ　ｈｉｓ　ｕｎｉｑｕｅ　ｗｏｒｌｄ　ｏｆｐｏｅｔｒｙ　ａｎｄ，ａｂｏｖｅ　ａｌｌ，ａｎ　ｉｎｖａｌｕａｂｌｅ　ｍｏｄｅｒｎｉｔｙ　ｏｆｐｏｅｍｓ，ｔｈｕｓ　ｐｕｓｈｉｎｇ　ｆｏｒｗａｒｄ　ｈｅ　ｄｅｖｅｌｔ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ｒｙ．　Ａｌｔｈｏｕｇｈ　ｔｈｉｓ　ｍｏｄｅｒｎｉｔｙ，ｗｉｔｈ　ｓｏｍｅ　ｄｉｓｔｉｎｃｔ　ｉｎｃｏｍｐｌｅｔｅ　ｐｏｉｎｔｓ，ｉｓ　ｆａｒ　ｆｒｏｍ　ｂｅｉｎｇ　ｃｏｍｐｌｅｔｅ　ａｎｄ　ｐｕｒｅ，ｉｔ　ｉｓ　ａ　ｔｒｕｅ　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　ｆｏｒｍ　ａｓ　ｗｅｌｌ　ａｓ　ａｎ　ｕｎａｖｉｏｄａｂｌｅ　ｐｈｅｎｏｍｉｎｕｍ　ａｔ　ｈｅ　ｔｐｒｉｍａｒｙ　ｓｔａｇｅ　ｏｆ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ｍ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ＤａｉＷａｎｇｓｈｕ’Ｓ　ｐｏｅｍｓ；ｍｏｄｅｒｎｉｔｙ；ｂｕｉｌｄｉｎｇ・ｕｐ；ｌａｃ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