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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诈游戏》秋直同人】Young and Beautiful

来源:华拓网

“呐,Aki,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在拥有我这个大亲友之前,你有朋友吗?不可能有吧,看你全身都散发着‘注孤生’的气息呢。”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我大亲友了?”

“哎?哎——?!不是吗?!人类什么的果然不可信啊!”

“随便你。”

“——我没有哦。”

“哈?”

“我没有朋友,在遇到成濑哥他们之前,一个都没有。”

“……哦。”

Chapter 1

“朋友”这个词,写在字典里,活跃在周围同学的嘴里,在电视剧里对白里混耳熟,在漫画里铺垫主角每一次升级——铺天盖地,却惟独和秋山深一无关。

离升学考试只有一个月了。每天埋头备考,少年秋山深一根本无暇考虑身外事,当然,就算他有空,也多半用来睡觉,即使是从小有天才美称的他,对待帝都大学这样的目标,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和妈妈的未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秋山深一那时并不知道,他心中憧憬的蓝图只是一种奢侈。

那天晚饭,妈妈突然对他说:“深一啊,你好久没带朋友来家里玩了吧?”

秋山深一一愣,朋友?这种麻烦的生物,谁需要?哦,好像大家都需要,就他不稀罕,心思转了好几个弯,他的表情却很坦诚的无辜:“上次不是来过么?”

“上次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朋友吧?”妈妈微笑着说。

她知道了!秋山深一心里警铃大作,想起了妈妈常挂在嘴边那句“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正直诚实”,他低下头,在妈妈面前,他的骄傲和机智似乎从来不起作用。

“妈妈确实希望你多交朋友,”妈妈继续说,“但我不想看见你为了让我安心,就骗我。”

此后,一夜无言。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被脸色铁青的秋山深一,吓得退避三舍,连老师都忐忑地来问他怎么了,秋山深一抬头望了望阴沉得如同他脸色的天空,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

“骗人,不行么?”

雨,倾盆而下。

秋山深一只身立在廊下,锐利的视线穿过灰蒙蒙的雨幕,落在虚空。他的手里空落落的,没有伞也没有雨衣,所有的雨具都在家中一角,冷冷的,仿佛在嘲笑他和母亲的冷战。

也许正因为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所以更加不能忍受丝毫的伤害,他既不想妈妈担心自己,又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欺骗是唯一的办法,而那却是妈妈最不能忍受的。

他能怎么办?秋山深一黯然地垂下漆黑的双眼。

啪啦一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秋山深一抬头看去,只见走廊外的湿地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黑伞,和他常用的那把颇为相似,只是地上的这把已经折断,伞面被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水。

接着一个少年与他擦肩而过,冲入雨中,奔向那把伞,却在离伞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静静地凝视地面。

“哎呀阿透,我们也不知道你的伞这么脆弱,玩着玩着就——”身后传来陌生的嬉笑声,秋山深一冰冷的视线随之扫射过去。

“哇啊——秋山学长!!”对方是几个一年级的学弟,一见秋山深一的脸,便吓得落荒而逃,远远还能听到他们惊恐的叫声。

原来他的脸这么有杀伤力?秋山深一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这算是谈笑间摆平校园欺凌事件吗?这份笑意还未散去,雨中的少年竟已悄然回到走廊,全身湿透,瘦骨嶙峋的身形在白衬衫下显得异常直硬。秋山深一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个人身上有股让他如坐针毡的气息。

冬雨太冷,少年抱着那把破伞一直颤抖,艰难地地吐出白气:“秋山学长,谢谢。”

不料秋山深一摆出一副“你谁啊”的表情,少年苦笑:“学长不记得我了?我是心理社的织部透呀,好吧,我知道自己在哪里都很透明,何况学长又是大忙人,社团活动也不常来……”

秋山深一隐约想起他挂名的那个社团,似乎是有这么一位后辈,但他并不关心织部透的身份,只是问:“伞都破成这样了,你还留着?”

“再破,也是父亲给我的礼物。”织部透把伞抱得更紧,转身就走,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学长,快回家吧,刚才我似乎看见你妈妈在到处找你。”

不不,秋山深一内心一声惨叫,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妈妈!也不管织部透怎么会认识他妈妈,他就已经不顾一切地逃入了雨中。

直到很久以后,秋山深一才明白,那时候织部透之所以让他不太舒服,是因为他身上有和自己相似的孤独。

Chapter2

雨中的东京,宛如另一个平行世界,分明是熟悉的景色,却因为一片水汽,油然而生幻境的感觉,那些迷蒙的背后,也许正行走着数不清的魑魅魍魉。

秋山深一就如其中一只幽灵,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巷尾走走停停,有时躲雨,更多的时候旁若无人地淋雨,冰雨打在身上,冻得彻骨反而产生了一种冷静,他似乎有点明白织部透刚才为什么选择淋雨。

最后他来到离家很近的社区公园,悲哀地发现,别人叛逆期选择离家出走的方式,对他而言操作性很低,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

雨势渐弱,却仍淅淅沥沥地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秋山深一的头上,他摇摇头甩掉雨水,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紧贴着他,让他显得更加消瘦。他斜靠在树旁,遥望不远处的公寓,点点灯火在雨中渐次亮起。那儿本有一盏灯,是属于他的,可他并没有看见它亮起。

是妈妈找他还未归来,还是她这次真的生他气了?母子之间这样的争执当然不是第一次,可却是他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说出去大概没人信,让学校学生闻风丧胆的秋山学长,在妈妈面前其实是个乖宝宝。

忽然,眼前一暗,头上不再有恼人的雨滴,秋山深一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红色的小伞。

“大哥哥,你不冷吗?”

踩着树下座椅为秋山深一打伞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大概她从没见过有人会在这种天气不带任何雨具出门。

秋山深一冷冷地瞥了一眼小女孩,并不打算回答,却不料到底是受了寒,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惹得小女孩笑得像早春突然绽放的花朵,击碎了整个冬季遗留的冰冷,她笑得眉眼弯弯,身体仍保持举伞的动作,语气却一本正经:“大哥哥,你看起来不太好,保重身体啊。”

秋山深一继续沉默,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小鬼啊?不太好?他好得不能再好了,幼稚得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居然做翘家少年,简直伤透了自己的智商和自尊——为什么不能安心做个彻底的乖宝宝?不,他当然不能,父亲去得早,妈妈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家里负债累累,没有亲戚肯帮他们,如果他只是个乖宝宝,如何肩负起家里的重担,为妈妈遮风挡雨?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和谁群聚在一起,那是弱者的行为,成长注定付出代价,哪怕这份代价并不是她妈妈想看见的。

所以也许这次冷战,来得正是时候。升学考是他人生的岔路口,他要告诉妈妈,他长大了,不再是曾经躲在她身后看遍人情冷暖的小尾巴,而是可以向世界宣战,支撑这个家的男人。

但是,妈妈会伤心吧?她多希望他做一个诚实的普通人,没那么多负担,不用想太多,安然度过一生。

小女孩见秋山深一兀自沉思,冷硬的表情似乎在说“不要惹我”,可棱角分明的脸被路灯镀上一层暖黄,睫毛垂下的阴影显得那么悲伤。她想了想,放下伞,解开自己火红的围巾,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把那抹红色缠在秋山深一的脖子上。

“大哥哥,别难过,雨总会停的,休息一下。”小女孩歪着脑袋笑道。

休息……秋山深一愣住,听到这话,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有休息了。脖子上那条仍带着小女孩体温的围巾,温暖得他有些眩晕,好在他早已练就了万年冰山脸的技能,外表看不出任何心情的波澜起伏,唯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共鸣了他的耳膜。

小女孩指了指起地上的小红伞,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坦率,没等秋山深一说一句“我不需要伞”,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伞给了我,她自己怎么办?”雨还在下,秋山深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红伞,这个小女孩真叫他束手无策,对他毫不设防,却又简单、直接,一针见血。

神崎直觉得自己今天运气有点微妙,刚把伞送给一个大冬天淋雨的奇怪大哥哥,就不知绊到什么,砰地一声摔倒了。

“好疼……”

“我才疼好吗……”

神崎直吓了一跳,绊倒她的竟然是一个人,借着路灯,只见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鼻青脸肿,嘴角带血,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全身上下都被泥水弄得脏兮兮的,却仍难掩清秀。

“对不起!”神崎直蹲下想要扶起少年,没想到少年反而惨叫得更大声了。

“别、别碰我!我的腿断了……帮我把它送去医院就行!”少年强忍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只血淋淋的小猫,“快!拜、拜托了!”

神崎直小心地抱过小猫,那可怜的小生物,蜷成一团,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肉模糊得触目惊心,哇的一声,小猫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濡湿温热的血顺着神崎直的指缝缓缓流下,她仿佛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掌心流失,眼圈顿时红了。

“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神崎直当机立断,拔腿就往回跑。少年勉强目送她远去,终于因为疼痛和寒冷昏厥过去。

十岁的神崎直,从未跑得如此谨慎又竭尽全力,不敢乱动怕加重怀里小猫的伤势,何况雨还在下,小猫受凉怎么办?人小腿短跑不快,漫漫长街哪儿有兽医院?第一次碰到过这样的难题,急得神崎直小脸通红,神呐,如果你存在的话,救救这只小猫吧!

神明仿佛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巷口赫然出现了一个人,撑着她那把红伞,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高高的身影,冷峻的表情,犹如降世的天神。

“大哥哥!”神崎直喜出望外地喊道,“你知道兽医院在哪儿吗?”

秋山深一看了眼神崎直狼狈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原委,他淡淡地说:“我知道,不过等你跑过去,什么都晚了。”说着就把伞像她之前留给他那样,直接放在地上,转身便要走,谁知神崎直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会晚的!不会!我……不要见死不救……”神崎直嚎啕大哭,边哭边迈开腿想继续跑,她不能在这里停下,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那样急切,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飞了出去,神崎直害怕得闭上眼睛,只能牢牢护住小猫,谁知并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身体一轻,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摔倒,而是被秋山深一单手抱起,两人一猫在红伞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小鬼,你真麻烦。”

那一刻,从秋山深一胸口传来的热度,让神崎直惊惶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好像一切都回到正轨,理所当然地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Chapter 3

有时候,事情发展超出了预料,反应不及,直觉便会麻痹理智,正如那帮人逼久远看他们用牙签刺穿小猫的爪子取乐时,他只来得及愣愣地吐出一句话:“骗人吧。”

只是一场噩梦吧?久远慢慢地露出一抹天真恬静的微笑,哄笑声,小猫的哀嚎,扭曲的面孔,挑衅的言语,还有夺目的鲜红,那是什么?啊,是血……是猫的血!

眼泪伴随微笑悄然滑落,原本被揍趴下的久远,化作一颗炮弹,猛然冲散施虐的人群,一把抢走浑身是血的猫,踏上阳台的边缘,用力一蹬——

在凌空的刹那,久远仿佛获得了终极的自由,远离人类,只有他和他的动物,而后狠狠地坠落在地,像折翼的巨鸟,他呕出一口血,拖着摔断的腿,无比珍重地护着胸口的小猫,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直到遇见神崎直。

原来,也不是所有人类都那么讨厌。

久远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推进手术室,除了医生护士外,还有另外两张陌生的脸,他全身痛得厉害,自顾自地问道:“猫呢?!”主刀医生顿时心里一沉,看来这位病患不仅摔断了腿,还摔坏了脑子,这下可难办了。

手术室的大门轰然关上,门外久远眼中的那两个陌生人对视一眼,面露迷茫。

“织部同学,猫……是什么暗语吗?”

“不、不是吧……貌似他身上确实有一些非人类的血迹……”织部透略一思忖,对着身旁端庄的妇人说,“秋山阿姨,这里有我呢,您去找学长吧。”

一提起秋山深一,秋山妈妈就叹气,那孩子向来聪明懂事又有主见,不需要多操心,什么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她想,孩子是见风就长吧,十几年的时光就那样倏忽而逝,不知不觉他从刚出生皱巴巴的小婴儿,变成如今棱角锋利的少年,她已经看到了,那张和她相似的面容,并不是自己的影子。

秋山妈妈站起身,恍惚地往外走,边走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着久远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去,忽然心中一痛,这也是个孩子的血,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啊,她当然不愿意儿子离开她闯荡,可该坚守的还须坚守,会分别的终究分别。

走出医院,雨已经停了,空气越发清冷。她四处张望,不知该怎样继续寻找,却见对面宠物诊所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高瘦的身影不就是深一吗!她飞奔过去,却赫然看见儿子胸口多出了血迹,那红色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双眼——如果她的坚持让孩子遭遇不测,她该如何自处?

秋山深一从未见过这样的妈妈,披头散发,发了疯似的朝自己跑过来,却在咫尺之间停下,一脸惶惑和痛苦,他心中的固执和埋怨瞬间粉碎,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人掐住,只够他勉强喊了一句“妈妈……”

妈妈,对不起,不管是非对错,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然而妈妈没有像往常一般微笑着叫他的名字,而是突然软倒在他身上,那一刹,秋山深一仿佛灵魂出窍,瞳孔无神,脸色煞白,全身冰冷,呆滞地抱着妈妈,竟无法动弹。

“大哥哥!大哥哥!!”不管神崎直喊得多大声,秋山深一都充耳不闻,她一跺脚,一口白牙猛地咬上秋山深一修长的手臂。

剧痛让秋山深一短路的大脑顿时激活,他愤怒地看向神崎直,只见神崎直的脸已经因为歉意变成了红苹果,她一边帮秋山深一揉手臂,一边急道:“大哥哥!送医院啊!”

夜深了,病房里关着灯,秋山深一静静地坐在妈妈的病床前,像一座石雕,亘古不变地守护。他的眉头打着死结,无心纾解,除此之外,懒得保持任何一个表情。

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自食恶果吧?秋山深一心中一片冰冷,交友的问题会引发争吵,是他早就料到的,他甚至想利用这次争吵向妈妈抗议。妈妈教他为人处世需诚实正直,他从前深信不疑,直到几天前,他发现了妈妈扔进垃圾桶的体检单……秋山深一惊呆了,原来每天笑容满面、神采飞扬的妈妈都是假象,她的身子其实几乎被掏空了。

她一直瞒着他,如果不是他那天翘课提前回家,看见家门口有一袋没被回收的垃圾,怀疑有人恶作剧的话,他将永远被蒙在鼓里。

那个时候,秋山深一感觉内心有什么碎裂了。

“你叫我什么都不要瞒你,可你自己呢……”秋山深一凝视着妈妈憔悴的睡脸,半晌,低语道,“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儿子,惹你生气,让你奔波,你就应该一巴掌打醒他,而不是伤痛得倒下。”

秋山深一帮妈妈掖好被角,心想,如果妈妈就这样倒下,再也无法笑着叫他的名字,他该怎么办……他暗暗咬紧牙,不,不会有那种如果,他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秋山深一逼自己不再深想,转身轻轻合上病房大门,没有看见黑暗中他的妈妈缓缓落泪。

秋山深一刚走出病房,就闻到一股关东煮的香味,眼角余光瞥见有个小不点躲在墙后,不知躲了多久,嘴角不觉微微扬起,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抱着两杯关东煮的神崎直。

“不是叫你回家吗!”

神崎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说:“回过一趟了,所以买了关东煮,大哥哥你也饿了吧,吃吧!”

秋山深一皱眉,这个小孩的脑回路他真的不懂……她的父母居然放心让这样少根筋的孩子出来乱逛。他叹口气,很自然地接过女孩递来的关东煮,和她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吃起关东煮。

廉价却温暖的味道牢牢裹住肠胃,让焦躁的心慢慢平复,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食物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想去相信这个世界没那么糟。

“你回了家,你爸妈居然还让你出来?这么晚就不怕遇见坏人吗?”吃了人家的关东煮,秋山深一总得表示一下关怀。

神崎直扑闪着长睫毛,似乎觉得秋山深一问得很奇怪:“大哥哥又不是坏人。”

秋山深一埋下头,说得太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神崎直喝下一口汤,呼出热气,笑盈盈地说:“今天发生了很多好事,感觉真好!”

“好事?”秋山深一扬眉道。

“对啊,小猫救到了,猫主人的手术也很成功,大哥哥的妈妈病情也稳定了,我爸爸也在医院睡得很好,”神崎直一本正经地勾着手指数着,“没事很好,有事及时解决,难道不好吗?”

“你爸爸……”

“我爸爸是个病秧子,经常住院,看起来很弱,其实很坚强,”神崎直的脸上并没有一丝阴云惨雾,只是很坦然地述说事实,“即使妈妈因为我去世,爸爸心里难过,也没有骂我一句。”

一时之间,秋山深一不知该说什么,这孩子,说她幼稚得毫不设防地相信别人吧,偏又懂事得让人手足无措。啊,她说她回了家,其实家里根本没有人吧,所以才……

“大哥哥我好羡慕你啊——”神崎直拖长声调笑眯眯地说,“我妈妈曾说,没有什么魔法比‘及时’更厉害,大哥哥你简直是‘及时魔法师’啊,救小猫的时候你及时出现,救阿姨的时候也及时送医!所以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自责?”

秋山深一挑眉道:“我有吗?”

“当然有!”神崎直戳戳他紧皱的眉头,严肃地说,“脸上大喇喇地写着‘我好内疚我好自责’啊!只要一切都来得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可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呀。”

原来可以这样理解吗……秋山深一思路有点缓不过劲来,可是一颗心却十分熨帖,对,还有时间,他和妈妈还有未来可以期待,及时发现,及时调养,没有什么可怕的。至于朋友,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织部透的身影,这家伙也守到很晚呢,唔……朋友就是这种感觉吗?也不坏。

秋山深一喝完最后一口汤,忽然肩膀一沉,原来小小的神崎直终于累了,见秋山深一一直不说话,坐着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头就歪倒在他的肩膀上,一张白瓷般的小脸天真无邪,冷得缩成一团往他怀里钻。秋山深一微微一笑,松开红围巾,把她也裹了进来。

那一夜,神崎直睡得很安稳,梦里有个盖世英雄,挡住所有风霜雨雪,对她温柔备至,她抬起头仰望,问他:“你是谁?”

“我是及时魔法师,你妈妈叫我来保护你。”

热泪滚滚而下。

“妈妈,你派来的及时魔法师,我收到了,他很好,可是……你回来好吗?”

Chapter 4

秋山深一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神崎直却不见了踪影,只剩那条尚有余温的红围巾,还好好地盖在他身上。神崎直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这几天他太累了,居然在陌生的环境睡得那么熟。

那个小鬼,似乎有种魔力,一次次让他放下戒备,而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

秋山深一闭上眼揉了揉眉头,听着走廊上有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台走过,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医院门口传来,等他睁开眼,就看到织部透惊慌的脸。

“学长,出事了!”

听着织部透的讲述,秋山深一的眉头越锁越紧。

“小丫头,你最讨厌什么?”

“最讨厌被骗。久远哥哥你呢?”

“我啊,讨厌的东西太多了,排名无先后,”久远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比如现在我们的状况,就挺讨厌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久远和神崎直正被捆成粽子,丢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久远哥哥,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啊?”

“及时魔法师!”

而此时神崎直口中的及时魔法师秋山深一,刚好打了个喷嚏,打断了织部透在久远的病房里的搜查。

“我断言,绑匪和两个小鬼或许还在医院里。”秋山深一缓缓道。

织部透摇了摇头:“不可能吧,我走进这间病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窗台上有鞋印和小妹妹的发夹,所以我找学长之前,就沿着这些痕迹,搜查了一番。”

“一无所获不是吗?”

“那些痕迹指向他们已经逃窜到院外的巷子,是我追踪没有学到位,所以……”

“不是你的错,窗外虽然有矮树可以稍加遮挡,但穿过矮树还要经过人来人往的正门,才能逃离医院,绑匪会傻到带着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医院吗?”秋山深一说道。

织部透若有所思地说:“也许绑匪是趁凌晨时分,医院人最少的时候……”

秋山深一摇头:“小鬼留下的围巾还有余温,桌上她倒的热水,还冒着热气。绑架应该就发生在你进病房不久之前。”

上午的阳光洒在倚靠在窗边的秋山深一身上,闪闪发光,织部透看着他,心里感怀莫名,学长就该是这样啊。

“他们故意引我们追去院外,正说明院内有猫腻,”织部透关上病房的门,和秋山深一并肩走出病房,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心中一沉,“来者不善,而且不弱。”

“可惜,还是留下了破绽,”秋山深一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说,“刚才你也检查过了,病房里并无挣扎的痕迹。”

织部透点头:“这说明绑匪可能是熟人作案,可是……小妹妹和栗色头发的断腿男,才刚认识,不存在共同的熟人吧?”

秋山深一满意地笑了:“所以能让他们毫无戒心的只有一种人——”

“医生和护士。”二人异口同声道。

“久远哥哥,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关起来呀?”

“大概因为我们是坏孩子吧。”

“久远哥哥,你不是坏孩子,救小猫的人,怎么会坏呢?”

“哈哈,小丫头你怎么不给自己辩解一下?”

“因为,我就是一个坏孩子……”

黑暗中传来了小女孩嘤嘤的哭声,本来低不可闻,偏偏在寂静窄小的空间,任何一点声响都显得那么清晰。

“丫头你别哭啊……”

“对不起……”

久远想,如果不是因为被绑着,早变个手上的戏法逗神崎直笑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哭声已经渐渐停歇。

“久远哥哥……你有什么事特别后悔,特别内疚吗?”

“好像……没有哎……”

“真好呀。”

“丫头你还这么小,再难过的事以后都会忘记,都会过去的。”

“是吗……可是,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妈妈是因我而死的……”

那些血色的记忆,狠狠地扎进神崎直纯白的人生里,即便因此痛苦不堪,她也不想抹消它,即使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也有自己不想动摇的固执。

久远叹气,缓缓道:“是哥哥错了,不会忘记的,有些事一辈子也忘不了。”

“嗯。”那个女孩低声应道。

“不过,这个医院那么多医生护士,个个戴着口罩,就算混进了生人,也很难看出来。”秋山深一紧皱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太阳穴,缓解压力。

“生人?”织部透重复着这个词,脸色突然一变,“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秋山深一问道。

“之前我从外面搜查完赶回医院找学长的时候,学长你坐在长椅上,是不是有个护士推着手术台走过去?!”织部透的声音里透着止不住的兴奋。

“当时我闭着眼,不过确实听见了推车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吗?”秋山深一狐疑道。

在失去父亲之后很少笑的织部透,笑了:“那个护士,根本不是这个医院的人!那个手术台也有问题!”

秋山深一的眼睛亮了起来:“传言果真不假,你这记忆力太有用了。”

织部透腼腆地红了红脸,他以前还埋怨过父亲到处训练自己的记忆力,这家医院就是测试场所之一,他早已记住了医院每个职工的脸,父亲死后,他为了纪念,从不肯落下记忆力的训练,所以即使医院员工更迭,他也牢牢记住。

“我看见那个假护士去哪儿了。”织部透字字铿锵地说。

最后,秋山深一和织部透在一个废弃的储物库里找到了久远和神崎直,少年和女孩背靠背,睡着了。

事件完美解决,然而秋山深一却有些不安,这起莫名的绑架案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干的,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破绽太过明显,更让他生疑,也曾怀疑是久远的仇家所为,但久远虽然有不少仇家,可是却并没有人有能力在医院策划这样一起无谓的绑架。

秋山深一满怀疑惑,刚要推开妈妈的病房门,就见一个大妈满脸笑容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与他擦肩而过时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秋山深一心中一寒,走进病房发现妈妈已经一扫阴霾,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一个老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薪资丰厚的新工作。

“深一,这样一来,你读大学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妈妈笑得很开心,秋山深一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那一天自己就已经被人下了套,一场调虎离山的绑架案让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掌控,其实命运的翻云覆雨,从来都发生在不经意间。

可惜,当他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神崎直,他也许早已彻底背离妈妈所期望的路,任由自己染上墨色,挥起复仇的死亡之刃,终结别人,也终结自己。

而对于神崎直来说,童年的记忆虽已模糊,但当人生再一次交汇,秋山深一依然是她的及时魔法师。

这一点,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呐,Aki。”

“又怎么了?”

“真没想到小直就是以前那个小丫头啊,我想和她叙叙旧,当年我们可是一起被绑架的好伙伴耶~”

“不许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