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是个戏子,妆文作武,却一生也找不到自己的角色。奈何桥上饮下孟婆汤,前尘皆抛,却有一点戏文残存记忆中,不幸以为天意,做成了谶语,误了今生……
----题记
雨,搅扰了梦境,坐起,不必对镜,便知是一脸的颓唐。
渐起渐浓的寒意报道着秋去冬来的讯息,无风,就是顶梢上的黄叶都在沉默。知道迟早要离去,灿烂的年华慢慢熬尽,鹅黄、墨绿最终归于萎去,逃不了的宿命,挣不脱的锁,凋谢了,不过也激起一纸诗意而已。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又是一地的黄色,也是诗意,却把泪水交付给了菊花一生里最精彩的时刻。物的博厚正在于此:人的喜怒哀乐都爱加在他们的身上,它们却能不言不语,默然坦然,那边只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看过几种唐诗选集,大都编选黄巢的这首诗,评者必谓之有极强的觉醒和反抗意识。且不说这是特定政治环境下的特定评语,单就“诗”本身而言,诗意全无,不过是到处透露着一个私盐贩子的“霸气侧漏”而已,全然不如另外一首来的自然蕴藉些。
从陈胜吴广到太平天国,历来的农民起义最后都不得善终,其原因史家说的简单明了,“不过是想着用一个新皇帝代替旧皇帝罢了”。历史不过给说书人、小说家提供了素材而已,黄巢造反前题了诗,宋江浔阳楼上醉后也题了反诗,而且是直接藐视黄巢“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丈夫是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然而最终却都以悲剧收场,恰如枝上黄花绚极一时,却也归于寂寂,错、错、错、……
裴艳玲的河北梆子戏《钟馗》是我听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出戏之一,借章诒和的话说“他唱的悲凉,我听得耳热”。历史上的文人不是恃才傲物便是凛然傲骨,终脱不出一个“傲”字。当钟馗在殿上写下“一树梅花一树诗,顶风冒雪傲奇枝,留取暗香闻广陌,不以颜色媚于斯”的时候,悲剧不可避免的铺展开来了。金榜高中却被人顶替,怒斥权奸却罹祸身死,此剧若是至此便收场,不过是落入了一贯的俗套。作者偏偏让钟馗死而不平,被封为捉鬼大神,鬼窟救杜平,嫁妹。尤其是为嫁妹重返阳世的那段唱词一出, “一路长风伴我行,夜色重,寂无声,故园热土一望中。物是人非倍伤情,来到家门前,门庭多清冷。有心把妹叫,又恐妹受惊,未语泪先淌啊,暗呀暗吞声” 歌者,听者莫不下泪。当一切任务完成了,临别三笑,一声凄凉似一声,犹如刀绞。夜,降临了。
手边放着一本北京出版社“大家小说”系列之《唐宋词欣赏》,夏承焘先生著。初识这一些列书事第一辑初版后,那时尚在中学,毕业时买过一本周汝昌先生的《红楼小将》送了人,到今天已是第三版了。十年倏然而逝,快的让我无法反应,不过是春去秋来,怎么就那么轻易的任由韶华去了。十年,生命中有多少十年可供这般蹉跎。慢慢地,稚气脱尽;慢慢地,理想由云端跌落尘埃;慢慢地,早生华发,对镜空怅惘。十年,都是十年,杜樊川的扬州梦十年一觉,曹雪芹的《红楼梦》十年辛苦,他写了十年,我已读了十年,读来读去,只记住了一句话“半生碌碌,一事无成”……
雨,住了,晨起而行,前方忽地升腾起朵朵烟花,浓浓的阴沉中显得分外亮丽。人生恰是如此,忽地升腾,绽放,归于沉寂……